戚姮辞别了姨娘刚出门，院子里候着的婆子见了，忙行了个礼。
“听闻宅子里来了人，原是二姑娘您，老婆子给您见安了。”
康云庄是戚老爷祖上的产业，庄上有数几十亩茶园，产出的茶叶皆由邺城的茶庄倾销，近几年营收可观，姜氏也对其上了心，在庄子上安插了心腹。
眼前的王婆子便是姜氏的心腹，若说这庄子上哪个丫鬟婆子敢怠慢阮姨娘，定也是从王婆子手中提点过的。
原本她不来，戚姮也打算去找她。
王婆子颇为精乖，前世便想着一仆侍二主，姨娘险些被姜氏暗害时，还是她偷偷传的信儿。
也不难想，若是姨娘当真不在了，她于无形之中也少了许多好处，不如两边都讨好着，多敛些钱财来的实在。
院子里并无外人，戚姮让含珠将早备好的那份银子送上。
“父亲今日特地让我来瞧瞧姨娘，到底是上了年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今后全得仰仗妈妈你看顾着。”
话闭又走近了几步，轻声道：“妈妈你是好心肠的人，平日里琐事繁多，上头吩咐的事又不好不做，如今还要替姨娘操心，实在是为难你了。这点子意思权且拿去买点零嘴，今后但凡有我一日快活日子，定然不会忘记妈妈你关照姨娘的情谊。”
话说到这份上，王婆子心里自是有了计量，颠了颠颇丰厚的钱袋子，心里乐开了花。
又听是得了戚老爷的令，赶忙向戚姮保证今后定让阮姨娘过的更合心意些。
倒不是她愿意来巴结这不得势的庶出姑娘，王婆子在高门内宅里浸淫多年，自是能分的出好赖来。
阮姨娘能在夫人笑里藏刀的手段下育下三个子女，自然是有戚老爷的宠爱在，即便夫人打压着，将来保不齐有出人头地的哪一个，连带着阮姨娘也添些光彩，她自是谁都不得罪的好。
“妈妈的安排自是周到的，就是我今日来，瞧着姨娘跟前侍奉的那个婢女不太讨喜，听说是管事家的亲戚，怪不得一身傲骨。只是这样纵容着她，姨娘见着了总也不舒坦，若是妈妈有好人选，还是换个婢女侍奉。”
王婆子一听便知她说的是紫鹃。
当初她奉夫人的命来协管庄子上的事宜，管事的极不愿配合，长此以往两人便互别苗头，不过碍着夫人老爷的面子，没撕破那层脸皮罢了。
老的不好收拾，小的还不好说？
如今正好寻着机会。
王婆子打包票道：“姑娘放心，改明儿我就替姨娘寻个伶俐懂事的，庄子上的丫鬟婢子许久未经调教，若是生了欺主的傲骨，打折了便是，哪里还劳烦姑娘操心。”
戚姮笑着称是，客套了几句便戴上帷帽离开了。
……
紧赶慢赶的回到知州府，已是下午未时，姜氏遣人回府传信，需得同几个官家太太用过晚膳方才归府。
戚姮松了口气，往返奔波身子实在疲乏。
许是在路上受了暑热，头也隐隐泛痛，由含珠伺候着用了半镟梅子水便歇下了。
一觉睡醒，浑身又被汗水洇湿，沐浴后便抱着猫儿，蜷靠在窗下的小藤床上，无精打采的盯着窗外的梨树出神。
窗外的那几树梨花早开败了，叶间点缀着些许珍珠大小的青色小果，若是天时好，再隔些时日便能尝到可口的甘甜。
青州水土丰沛，梨树结出的果子果肉饱满，不比凉州，即便勉强开花育果，也干涩的令人无从下口。
如今早晚略有些凉意，戚姮只着了薄薄的一层寝衣坐着，含珠瞧见了，忙替她披了件褙子。
见姑娘眸中一片落寞之色，以为是今日在姨娘那儿受了委屈。
说来也是，姑娘见天儿的替姨娘忙里忙外的谋划，姨娘却连关心的话都少的可怜，言语之间全是在问三姑娘和哥儿的好，真应了那句懂事的孩子少娘疼。
含珠不愿看姑娘这么闷着，有心活络气氛，便想着让姑娘到小花园里逛逛。
没承想话还没起头，外面伺候着的小丫鬟进来传话，说府上来了门远亲，那老太太携了个公子，一手丹青绘的出神入化，被老爷请到书房去了，独留了老太太在堂前坐着。主母与大姑娘皆不在府中，老爷便遣了人来让二姑娘到茶厅陪着。
含珠还在纳闷儿，哪门子亲戚串门会赶在暮色四合之时，之前也没见过拜帖。
戚姮心里却是一个咯噔，擅丹青的远亲……
在她的记忆中，仅有一个人，便是前世她那位卖妻求荣的好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