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随
荷苑是当年景王为博景王妃欢心,花重金打造的一片荷花池塘。每到夏日,荷塘中的荷花就会竞相绽放。粉白色的荷花与碧绿的荷叶随着夏风轻轻摇曳,即使站的很远,也能闻到清新的荷香。
如今虽才四月,荷花尚未开放,但是荷叶已经从淤泥里探出头来,满塘翠绿,也别有一番风味。
荷沁楼里,陈衍与一位少年正喝着茶。
那少年不过十七岁,穿着湖蓝色团花玉绸锦袍,手里拿着一把花鸟玉骨扇。一双丹凤眼狭长有神,鼻子笔直细挺。他的右眼眼下还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妖冶明艳。
“我说陈衍,你抽什么风?”贺星君端着茶杯,戏谑地看着他,“你那扬州节度使表姨父跟你一表八千里,你去探个哪门子的亲?”
陈衍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不是去探亲,而是有要事在身。”
“什么要事?能带上我一起吗?”贺星君来了兴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陈衍嗤笑一声:“闲杂人等,禁止随行!”
贺星君俊脸一垮,正要反驳,便被门外的嘈杂声打断了。
陈衍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俊疾,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了。”
俊疾领命前去。
刚打开门,还没看清门外的状况,他就被撞得一个趔趗。
他拧着眉头,将怀里的人拎起来。定睛一看,却撞进了一双湿漉漉的黑瞳里。
“宁…宁姑娘?”俊疾傻眼了,“你怎么来了?”
陈衍听到宁沁的名字,想也没想就对俊疾道:“把她放开。”
俊疾依言松开手。
甫一松手,宁沁就绕过他跑到陈衍面前,脆生生开口道:“世子殿下,我想和你一起去扬州。”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如今身体还没有大好,每月还需得我施针。要是世子带上我,我还可以帮世子调理身体……”
宁沁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陈衍,等着他的回应。
一旁的贺星君也挑着眉,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等着陈衍拒绝她。
“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陈衍沉吟片刻,答应了宁沁的请求。
宁沁刚才还布满阴霾的脸,在得到陈衍的许可过后瞬间晴空万里。她高兴极了,眼睛里溢满喜色。
“多谢世子殿下!”她道完谢,欢欢喜喜地离开了荷沁楼。
陈衍看着她,眼睛里面也不知不觉浸满笑意。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在旁目睹全程的贺星君此刻气得眼冒金星,他咬着牙,愤愤道:“陈衍你是什么意思?”
“罪魁祸首”陈衍转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什么意思?”
贺星君见他装傻充愣,抵死不认,觉得气血更加上涌。他黑着脸道:“不是说‘闲杂人等,不得随行’吗?那刚刚那个小美人是怎么回事?”
陈衍从他嘴中敏锐的捕捉到“小美人”三个字。他冷眼看着贺星君,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茶杯捏的咯吱作响。
贺星君作为他多年的好友,知道这是陈衍快要生气的警告。他瞬间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气势不禁弱了下来:“我只是搞不懂她到底有什么价值嘛……竟连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都撼动了。”
陈衍松开手,将已经破碎的茶杯扔在地上,淡淡道:“她是宁沁,你说她有没有价值?”
贺星君一怔,只觉得陈衍这句话像在他耳边炸开一道巨雷,炸的他脑袋嗡嗡作响。
“宁沁?那个女神医宁沁?”贺星君半信半疑道。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从来与贵胄泾渭分明的宁沁居然住到景王府来了。景王府可不仅仅是贵胄,更是皇亲贵胄啊!
陈衍“嗯”了一声。
贺星君“刷”的一声打开扇子,用力给自己打着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笑嘻嘻地对陈衍说道:“既然你跟宁神医这么熟,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请她到我府上给我的娇娘看看。”
他垮着脸,语气里满是担忧:“娇娘脸上长了好多疙瘩,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她现在都不好看了……”
陈衍只觉得额心突突的跳,冷着脸就要离开:“不行,一个妾你也好意思麻烦宁姑娘?”
贺星君追上去,死皮赖脸道:“她不是只医平民嘛,娇娘只是我府上妾室而已,算不上权贵。”
陈衍:“永安侯府的妾室也能算平民百姓?”
贺星君:“衍哥,求你了衍哥…”
……
白芨和丁香被侍卫拦在门外,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就宁沁从楼里出来了。
两个小丫鬟连忙迎上去。
宁沁满面春风的搂过白芨和丁香,笑意盈盈道:“走吧,咱们现在回梨落阁,收拾行李。”
白芨和丁香一头雾水,齐齐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收拾行李,咱们要出院门吗?”
宁沁神秘一笑,道:“回去再跟你们细说。”
不等丫鬟们再发问,宁沁便拉着她们离开了荷苑。
景王世子要回扬州探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王府。
“无忧下午来报说,景王世子明日一早便会启程。”青衣侍卫垂着头,低声说道。
安王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书,问道:“可有说去扬州所为何事?”
“说是世子殿下回扬州探亲。”侍卫答。
“探亲?”安王满腹怀疑,“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陈衍的外祖父母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也并无旁的亲属在扬州,他回扬州探什么亲?”
侍卫摇头:“这…属下不知。”
安王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冷哼一声:“怕是打着探亲的名号回扬州坏我们的好事吧!”
他沉思片刻,又道:“你去知会无忧一声,让他想办法混上陈衍的船。另外,让无忧给幽州那边递一封密函,让他们行事小心。”
侍卫点头应了,正要退下之时,安王又叫住了他:“阿六的下落还没找到吗?”
侍卫一愣:“回殿下,还没有。”
安王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他盯着桌上的油灯,怒喝一声,将它摔在地上。
油灯在落地的一瞬间支离破碎,但灯火依旧燃烧着,闪着微弱细小的光。
都要跟他作对,全部都要跟他作对!
安王愈发恼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那个皇兄还真是好本事,当初抢了他的皇位还不够,如今自己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还要百般阻挠。
他不会手软,更不会顾及血脉至亲。但凡是阻挡他的人,一个都别想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