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名字（2）
刘晓薇回来的时候，第一节数学课已经过了10分钟。
她站在门口，一脸轻快，“报告。”
数学老师斜睨了她一眼，连为什么迟到也不问，就像习以为常了一样，“进来吧。”
刘晓薇随即转身从走廊绕到后门，不慌不忙地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半遮半掩地走到座位上。
舒婷侧头看她，立马发现了那个黑色袋子，于是故意调侃道：“被训了这么久？”
“你说呢？”刘晓薇慢吞吞地坐回位置。
“早餐吃得香吗？”舒婷直捣黄龙。
刘晓薇“哈哈”地笑着默认了。
被项老师训完话后，她便直接溜去吃早餐了。
而且还慢悠悠地买了一袋子零食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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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课下课后，刘晓薇在桌子上把黑色袋子打开，“给你带了点零食。”
“是吗？”舒婷狐疑地看她。
“当然。”
“哦？那我不客气咯。”舒婷将整个袋子一把夺过。
“诶，别全拿了。”刘晓薇瞬间后悔。
“自己馋就自己馋，说什么带给我的。”
“那还不是一起吃的嘛。”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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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薇从袋子里拿了一包薯片出来，转身丢给许韧，“给你的。”
正在看漫画书的许韧抬起头，受宠若惊地拿了薯片，“啊……谢啦。”
“还有……这个给陈桉。”刘晓薇拿了个红豆饼出来，递给许韧，要他传过去。
但是刚一说完，刘晓薇就看见陈桉还趴在桌子上睡觉，随即补充道，“还是等他醒了再给他吧。”
许韧低着头，视线在漫画书上游离，匆匆接过红豆饼，“好……好的。”
刘晓薇盯着漫画书，“你这本《阿衰》还没看完啊。”
“嗯。”此刻，许韧的心思已不在漫画书上。
这本《阿衰》是市场上的盗版书，很厚的一本，里面集合了1—20卷的内容，却只需两卷本的钱。
虽然画质欠佳，但极其实惠。
“还得看多久？”刘晓薇拆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含上。
许韧抬起头来，大概明白了刘晓薇的意图，“你要的话，可以先给你看。”
“哦……许韧……够意思豁……”刘晓薇笑滋滋地出手，毫不犹豫地把书抽走。
许韧笑着，有点开心地用手搔了搔脸颊。
刘晓薇将漫画书放进桌肚，想了想，然后拿了一包卫龙辣条，转身递给身后还在看数学试卷的新同学。
“吃吗？”刘晓薇的口气自然而然。
江缈愣了一下，抬起头，视线离开卷子，先是看着对方递到眼前的辣条，继而再上移，看向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红润光泽的脸。
因说话而微微张开的嘴巴，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白嫩透红的脸颊上，就像点着两朵桃花，眉眼如画，嘴唇落樱。
这个人果真是生得好看。江缈再一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江缈点着头，“谢谢。”然后接过辣条，但却不吃，放进桌肚。
“不客气。”刘晓薇欢快地转回去，拿起手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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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缈打算趁着课间，把数学试卷上还没讲的最后一题给做了。
但她很快发觉，最后一题的难度对她而言有点大，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自己看懂了一半，但好像又不止一半。或者说，她感觉自己能够把答案做出来，但是她又觉得差了点什么。差了一个条件，但好像又可以不用这个条件，而是缺少一条辅助线。
不断思考着，她的脑子将近要烧了……
忽地，刘晓薇站了起来，踢了一脚舒婷的椅子，然后调头用手指关节敲了两下江缈的桌子，“去上厕所吗？”
江缈抬起头，有些意外，呆呆地看着刘晓薇，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你很怕羞嘛。”刘晓薇突然如此说道。
江缈咧嘴笑了，没有接话，因为她并不怕羞。
舒婷站了起来，嘴唇微抿，眉头上挑，表情很淡，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缈，一句话也没说。
“走吧。”刘晓薇的声音很清脆，如铃儿一般，打破沉默。
“嗯。”江缈应声站了起来。
就这样，刘晓薇走在中间，江缈在左，舒婷在右，三个人结伴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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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上课，数学老师开始讲试卷最后一题。
江缈听得一知半解，然后垂头丧气地明白到，自己课间觉得有可能解出答案来的想法，简直有些太过迷之自信。
江缈默默地抄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的声音。
紧接着，江缈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自己的后背。
回头看去，发现陈桉已经醒来，正将笔从她的后背挪开，指向了她的桌子底下。
“诶，沈柔，帮我捡一下那个。”陈桉说话还带点刚睡醒的鼻音。
江缈看向所指，见是一块橡皮，俯身捡起，递还过去，“给你。”
“谢啦。”陈桉接过橡皮时，毫不顾忌地盯着江缈的脸看。
江缈有所察觉，却并不在意，而是慢半拍地提醒道，“那个……我的名字叫江缈。”
陈桉又一次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仍是理所当然地道，“哦……抱歉……下次会注意的。”
江缈转回身，继续抄黑板上的解题步骤。
—
数学课下课后，广播响起，是课间操集合的音乐。
江缈一时茫然起来，坐在座位上等着准备跟刘晓薇和舒婷一起走。
但刘晓薇看都没看她，而是牵着舒婷的手走了。
江缈不禁失落了一下，心里想到：算了。
“你怎么还不走？”刘晓薇牵着舒婷的手走了几步后，才突然回头对江缈叫道，就像默认了江缈会跟上她们一样。
江缈的心情突地又好了一些，脸上的笑很轻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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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缈跟在刘晓薇的左边，走着走着，忽觉得背后有人靠近。
一回头，便看见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陈桉正面无表情地跟在她后面。
陈桉旁边跟着许韧，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干嘛？”陈桉盯着江缈。
江缈摇摇头，表示没干嘛，又转身继续向前。
这时，刘晓薇转回头，放开舒婷的手，把陈桉拉上前，并排一起走，江缈下意识地让开位置，退到后面，和许韧走在了一起。
“红豆饼怎么样？”刘晓薇声音一如既往地轻快。
陈桉想都没想就回道，“也就那样吧。”
“不好吃？”
“不好吃。”陈桉斩钉截铁。
“下次别吃了！”
“实话实说有问题？”
“有。”刘晓薇也斩钉截铁。
“又不是你亲手做的。”
“是我亲手买的。”
“然后呢？”
“嘿！你就不会感恩地说一句，还不错呀之类的话吗？”
“无聊。”
“去你大爷的。”刘晓薇一脚踢在陈桉屁股上。
陈桉无语地看着刘晓薇。
“明明那么喜欢吃红豆饼，还挑三拣四。”刘晓薇又牵回舒婷的手。
“就是因为喜欢，才会挑三拣四啊。”舒婷替陈桉说话。
“说得好。”陈桉举起手掌伸向舒婷，舒婷举手，两人默契地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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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缈看着陈桉和刘晓薇，觉得他俩关系可真好。
但很快又想到，不是他俩，是他们仨，关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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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操做完回到教室，江缈拿着水杯，站起身，在座位上环顾着整个教室，并没有发现饮水机。
许韧注意到了她的行为，便热心地说道，“出了教室，往隔壁14班走，饮水机在那边的走廊上。”
“哦，谢谢。”
接下来，在这个新班级新学校里的诸多事情，有什么不懂的，许韧都会很乐意地告诉江缈。
包括各科任老师，教导主任，校长等人的名字，班级里各个课代表是谁。
其中还有舒婷的名字。江缈一直以为舒婷就是姓舒名婷。实际上，舒婷的全名叫赵舒婷。
如此一来，江缈得以快速地了解班级和学校的大体情况，不觉间，与许韧也就有了几分浅薄的同窗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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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后两节课是英语课，现在是第四节课，英语老师布置了抄写单词和句子的作业，整个班级很安静，都在抄写。
英语老师承诺，先完成作业的，可以先交了然后直接下课去吃饭。
同学们因此倍受鼓舞，写作业的速度空前绝后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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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韧抄东西飞快，全班第一个抄完的就是他。
他喜滋滋地交作业走了。
后续慢慢地，也有不少人抄完了作业。
这时项老师来了，喊了英语老师出去说话。
一时间，班级就变得热闹了几分，交头接耳的人越来越多。
江缈的英语作业本是许韧给的。
因为是在新学校的第一次英语作业，江缈想写得认真好看些。
单词字母写得漂漂亮亮，所以慢了些，到11：32分时，还差5分之1没抄完。
不过还有8分钟才下课，时间还是充裕的。
江缈很认真地抄着，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砸到了她的后脑勺上。
虽然不算疼，但不免吓了她一跳。
江缈立马回头，满脸疑惑地看向地面，是一本英语作业本。
捡起来，再抬头看向坐在身后的陈桉，只见他正露着一个为此感到不好意思的笑脸。
虽然如此，陈桉却并不道歉，而是很开心地说道，“沈柔，麻烦你帮我把作业传上去给组长，谢啦。”
江缈本不打算生气的，但此刻却明显不悦地诘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是失误啦，你别介意。”陈桉以为对方是说用作业本砸她。
但……并非如此。
“干嘛一直喊错我的名字？已经第三次了，我叫江缈，不叫沈柔。”
陈桉这才又一次地恍然大悟。
“啊……抱歉……叫惯了。”
江缈一听这话，以及看着陈桉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什么叫叫惯了？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吧……一来就喊错我的名字，说了那么多次，也还是没改变，分明就是故意的嘛。”
陈桉一时无言以对，因为江缈说得合情合理。
“你这样做是很不尊重我的，你知道吗？”如此说完，江缈的脑海里莫名掠过一个想法，“你这样该不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你也太无聊了。”
陈桉一时语塞，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那啥……其实……你长得像我的一个朋友。”
“所以你的朋友叫沈（柔rou）？”
“就是这样。”
江缈立刻无力地吐槽他：“我有一个朋友？你这种套近乎的方式，可一点都不新鲜。”
陈桉不由得笑了起来。
江缈叹了口气，对方被戳穿后以笑来缓解尴尬，果然如此。
“所以呢，你那朋友还好吗？”江缈故意这么问，语气充满嘲讽。
“啊……她已经死了。”陈桉收敛笑容，平静地说道。
江缈愣了一下，但反应很快，感到生气，“你混蛋！有必要诅咒我吗！”
“啊？我说的不是你。”陈桉辩解道。
江缈只当没听见，心里烦闷，毫不犹豫地把英语作业本摔回陈桉的脸上，狠狠甩下一句话，“懒得理你，神经病。”
说完，转回去，继续抄写作业。
“真的生气了？”陈桉的声音宛若受了冤枉。
江缈没再说话。
“至于吗？不就是喊错了名字。”陈桉又再尝试性地轻声说道。
江缈保持着沉默。
“对不起啦，我会注意的。”陈桉终于道歉了。
但江缈仍旧无动于衷。
陈桉随即意识到，这话他不久前就说过一遍。
“诶，沈柔，我绝不……”
话还未说完，江缈就回头瞪着他，表情冷漠。
“抱歉……口误。话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缈无语，回头抄作业，不再理他。
“……江……秒？”陈桉如此不确定地……对着江缈的背后，漫不经心地自语了一句。
自此之后，陈桉便再也没叫错江缈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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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9：00—19：20是云城一中的晚读时间。
高二13班今天晚读的内容，是一套地理背诵资料。
这套资料是之前由地理老师一张一张整理好，复印给大家的，全部是一些重点内容，有10来张之多。
江缈正在阅读的那份，是许韧给的。
虽然许韧给的资料皱巴巴的，但却没有少掉或是烂掉一页，内容很是完好。
江缈完全没有想到，跟不怎么学习的差生成为同桌，还有这等好处。
若是自己哪天弄丢了课本，想必也是可以找许韧要书来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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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窗外苍月高挂，江缈躺在床上，枕着手，思绪流淌。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与观察，江缈注意到，在她周围的四个人中，只有赵舒婷是认真学习的，陈桉算半个，而许韧和刘晓薇两人，简直就是纯粹来制造高中回忆的。
在上午的数学课上，陈桉几乎从头睡到尾。
英语课时，陈桉的桌子上压根就没有与英语相关的任何东西。不过，他一直在津津有味地读一本叫《20世纪日本电影史》的课外书。
下午的政治和地理，陈桉不打瞌睡，不看课外书，而是很认真地在听课。这点倒是出乎了江缈的意料。
许韧呢，不论上什么课，不出意外的话，一般都在看漫画和杂志。偶尔会拿着钢笔沾点墨水在课本或试卷上临摹，但画得却并不怎么样。
刘晓薇则偶尔会照镜子，或者偷偷地玩手机，看漫画，看小说，以及偷吃零食。
赵舒婷是最令江缈感到意外的，她不但人长得好看，身材苗条袅娜，面容姣好，学习认真，字也写得好看。
大概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有些冷，但江缈却又认为，这未必不是赵舒婷最吸引人的地方。
因为当赵舒婷冷峻不语地挑眉看人时，那副表情，其实还挺酷的。
……
不觉夜已深，微风卷帘，四下清幽寂静。
月色如水，在黑暗中蔓延渗透，不声不息地流淌在江缈的脸上……
而此刻……这个短发的俏女孩，早已甜美地如猫儿般……安然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