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年级第一从来不骗人
程淮因为开学考的逆天成绩，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打开了知名度。
一开始还只是在班内传，后来多亏了五班几个自称社交牛逼，又管不住嘴的的友爱同学们，大肆宣扬，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周的时间，学校里随便逮一个人，都知道“程淮”这个名字。
最初流传的版本也逐渐进化。
“听说五班来了个学霸，一下就考了年纪第一！”
“你知道吗，考年级第一的那个程淮，考了700多分，还有满分！”
“程淮都考了满分？真的假的！”
“真的，听说他一边睡觉一边考试！”
“啥？考试睡觉还是满分！”
“对对对，真牛逼，现在都只让别人叫他程哥。”
……
是个人都觉得离谱的程度，偏偏传的不亦乐乎。
或许这就是语言文字的力量吧。
自从程淮在全校出名以后，每天下课教室门口都会有人晃来晃去，然后自以为自然其实十分刻意的探头探脑。
开始是男女生都有，毕竟学霸这俩字有天生的吸引力。
渐渐地，男生越来越少，女生越来越多。
已经见过的本人的，小脸通红的拉上自己的姐妹，从头来过。
于是，门口的人从三三两两，到几乎能堵门口。
程淮本人该看书看书，该做题做题，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每次快看不下去的时候，路子恒叫一声“程哥”，眼神往门口示意，程淮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嗯，上课就散了。”
合着您还知道这群人是为您来的。
真是见过世面的大佬，这种小场面不动声色。
这天还是一样的场景，林诉言走到五班教室，习惯进的后门围满了后脑勺，于是想都没想直接去了前门。
绕了一圈回到座位，又想起昨天不知道怎么的橡皮丢了，她做题喜欢先打草稿，一般用铅笔，错了就擦，方便。
林诉言认命的起身，准备去学校商店买一块新的，下意识往后走，等走到门口，抬头，深呼吸，叹出一口气。
忘了这还有堵人墙。
置气转身，结果一个力道没控制好，胳膊打在了扫帚杆上，铁质杆发出清脆的一声，给做值日的同学吓了一跳。
值日生连忙道歉：“哎呦，言姐你没事儿吧，打疼了没，这一看就是杆先动的手。”
林诉言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下不去上不来，刚才那一下，胳膊疼的直窝火。
可也不能跟人值日生随便发脾气，“没事儿，就那一下声音大，我回去坐会儿。”
不到一分钟再次回到座位，但成功胳膊磕青了的林诉言，越想越气。
为什么胳膊撞扫帚杆了。
因为生气没看见。
为什么生气，因为门口有人堵着出不去。
为什么堵着，因为来看程淮。
对。
因为程淮。
很好。
罪魁祸首有了。
林诉言想都不想转身，对着程淮桌面就是“啪啪”两声，力道任谁听了说没点事，都没人信。
程淮抬头，对上面无表情的林诉言。
林诉言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转过来正对程淮，手肘下方的一小块淤青突兀又明显。
“程淮同学，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前几天刚成为朋友，再不济还一口一个后桌，今天就成了程淮同学了。
程淮觉得好笑，行吧，同学就同学。
程淮把笔顶在下颚，说：“这是你的勋章？”
？？？
这什么中二发言，乱七八糟的。
林诉言拿腔带调，“不，这是果。”
程淮：“果？”
林诉言：“对，那你知道因是什么吗？”
程淮对林诉言说出什么都见怪不怪，小姑娘会的多着呢。
“是什么？”
林诉言一副“我就等你这句话”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旋转九十度，慢慢指向程淮。
程淮挑起眼皮，懒洋洋问：“我？”
林诉言看着他，点头。
“为什么？”
林诉言一气呵成：“因为你后门口才都是人，因为后门口的人我出不去，我出不去就会生气，一生气再一转身，胳膊就磕到了扫帚杆。”
“所以，这本来是你的因果报应，现在到了我身上，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程淮忽然开始笑。
林诉言实在不明白这件事到目前有什么好笑的，怎么看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程淮还在笑。
林诉言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她自己被嘲笑了。
程淮笑到最后变成了手撑着下巴，心想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想算账。
算呗。
程淮于是说了点：“那，辛苦你了。”
辛苦。
辛苦你大爷辛苦。
林诉言控制着想打人的冲动，决定不能跟这人走讲道理的路线，他还没领悟，自己先气死了。
干脆挑明了说：“你有橡皮吗？”
程淮拿开撑下巴的手，在书包里摸索了下，掏出一块用掉一半的橡皮，放在桌子上，头冲着方向点了点，说：“有。”
然而下一秒，桌子上空空如也。
林诉言面无表情的扬了扬手里的橡皮，盖棺定论的说：“现在你没了。”
上课铃打响以后，教室几乎在瞬间恢复安静。
五班学风其实很好，说说闹闹，那都是课下的功夫，真到了课上，一个比一个认真。
就连平时嘴贫的郭睿的都戴上眼镜一丝不苟。
哪怕是陈浩……
算了，不提他。
凡事总有例外。
不过陈浩偶尔也有直男的细腻。
比如今天晚自习。
“言姐，你同桌儿是不是这节课没在？”
林诉言的同桌是个很文静的女生，成绩中等，跟人不熟也不生分，有什么活动都是坐在台下鼓掌的那个，说好听点就是比较佛，不争不抢，反过来就是有点边缘化，没什么存在感。
典型表现为，林诉言和她同桌一年，都没能和她熟起来。
也不是说她不好相处，就是总觉得远，隔着层东西，不厚，但也不破。
林诉言同桌是从这节晚自习开始的时候就不在了，现在也才十分钟，要不说陈浩观察细致呢。
“好像是。”
不爱学习的陈浩终于钻到空子，准备上演一出同学爱，“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林诉言低着头算题，“不知道。”
陈浩又凑近了点，以一个老师只要进教室就一定能看到的姿势，说得起劲，“你说这就奇怪了，她不会被老杨叫去谈话了吧？平时见她挺老实一个人啊，你说能犯什么事儿啊，也不知道班里谁和她熟一点，连个能打听的人都没有，不然多少能……”
“陈浩。”
林诉言忽然打断他。
陈浩立马停下，“在呢，言姐，咋了？”
林诉言放下笔，拿起那张满页都是计算步骤的草稿纸，举到陈浩眼前。
陈浩下意识后仰。
“你看这张纸，我知道你看不懂。但你知道吗，过去的十分钟里，我一直在算，直到填满这张纸，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就为了一个结果。”
陈浩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不明觉厉，紧接着狂点头。
“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陈浩又猛地摇头。
“2.”
陈浩不摇了，“言姐，就算我不知道你也不能这么说啊，我什么样你不知道嘛，这不是故意难为我吗，再说了，我也……”
“别说了，回去吧，老杨在后头看你呢。”
陈浩瞪大眼珠，咧着嘴，惊恐的缓慢平移。
程淮觉得逗，往后门一看，果然没人。
嘴角的笑意还没收敛，就被忽然回头的林诉言逮了个正着。
一时无声。
二时无声。
林诉言冲程淮勾勾手。
程淮没动，几秒后身子往前挪了挪。
“我觉得，年纪第一干不出偷听别人说话这事儿，你看呢。”
程淮两只手臂搭在桌子上，上半身前倾，学着她的语气：“没人告诉你吗，我们年纪第一都比较有个性。”
行，你行。
“拿来看看。”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林诉言不明所以，“什么？”
“草稿纸，你过去十分钟的心血，你苦苦追求的2。”
林诉言不知道多少次想看看这人的嘴到底是怎么长的，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想打人。
回头拿了纸，放到程淮桌面上。
程淮随手拿起一只铅笔，边转边看。
看到某一步，顿了一小会儿，又往上扫了一眼，最后在那个地方圈了个圈。
把草稿纸调转方向，推到林诉言跟前，“抄错了，是三次方。”
林诉言低头一看，还真是。
上一步还是三次方，到了这步就成二次方了。
这就很不美好了。
但凡是个级别高一点的错误，自己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没面子。
看着小姑娘的欲言又止，程淮想这是又别扭了？
林诉言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突破当前的局面，礼貌又不尴尬，谢谢就非常合适。
刚想开口，对面就出了声。
“嘘，别说话，老杨在前门看你。”
这话可太耳熟了。
林诉言头都没回，扔下一句“无聊”，耷拉着小脸转过身子。
然后，对上了站在门口看她的杨福安。
……
偏偏还有人火上浇油，“看吧，我们年纪第一从来不骗人。”
真就造孽了。
为什么还不下课，为什么杨福安还不走，为什么程淮要成为他的后桌，为什么陈浩要跟她说话。
她为什么还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