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挺厉害的
颓也颓废过了，到底开学考试只是收心，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经历了一个晚上的调整，绝大部分人都回到了正常的开学状态。
林诉言来的还算早，从校门口的早餐店要了杯豆浆，不紧不慢的往学校走。
高三在三楼，走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林诉言忽然被挡住了去路，抬头。
丁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色不虞，林诉言也面无表情回视。
一时谁也没有让开的意思，林诉言无声叹了口气，垂下眼睑，向左一步，这是退让的意思。
丁茵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林诉言用力吸了两口豆浆，接着往上走。
高三的楼层明显安静很多，楼道里几乎没什么人。林诉言从后门进的，路过中间后排的时候，路子恒正低着头，双手放在桌肚里，不知道忙活什么。
林诉言站在他后面，压低语调，“手机拿出来。”
路子恒一激灵，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手机脱手砸在桌肚里，发出“哐”的一声，昭示着主人的惊吓程度。
“我去，言姐你吓死我了，心脏现在还在嗓子眼儿卡着呢。”路子恒不停地拍着胸脯，深呼吸。
“出息，我刚看见老杨进办公室了，后脚就得进班。”林诉言边说边走到位子坐下，顺手把没喝完的豆浆放在桌角。
话音刚落，杨福安拿着这学期的语文书从后门悄么声儿的进来了。
路子恒机械回头，冲林诉言投去个“无以为报”的眼神。
林诉言掏出语文书，心说老杨这是在办公室放了个钥匙就来了吧，但凡喝口水都不带这么快的。
杨福安确实拿了书立马就过来了，本来是怕班里这群小孩没心思学习，结果一看，还行，比他想的强多了。
盯了一节早自习，铃一打，杨福安就出去了。
教室里瞬间有了声音。
路子恒忙不迭凑过来，眉飞色舞想一吐为快。嘴张了一半，瞧见低头写东西的程淮，于是问了句，“我没影响你吧，程淮？”
程淮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随意回道：“没，你说你的。”
路子恒得了首肯，终于把憋了一节早自习的话说了出来。
“言姐，你知道我刚才在和谁发消息吗？”刻意神秘的语气。
……
尽管问题答案很明显，林诉言还是善良的配合道。
“不知道。”
“是六班班长。”
林诉言“嘶”了一声，转向他，疑惑着开口：“所以，你俩一墙之隔的距离，发微信？你们当班长的都这么有性格吗？”
这话路子恒没法回，接着自己的话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聊了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但她知道课间总共十分钟，再这么废话下去，就该打铃了。
好在这次路子恒没有拐弯抹角，痛快的把剩下的话说了。
“六班班长去办公室交表的时候，看见数学老师桌子上的卷子了，你猜怎么着？最上面的一张居然是满分！红彤彤的150！”
这次开学考的数学卷子，根本没从暑假作业里面抽题，题目新不说，还很难，计算复杂，出结果也不一定对，很多擅长数学的学霸们也都有取舍的选择了得步骤分，不死磕。所以满分的试卷实属难得。
路子恒和林诉言成绩都算拔尖，自然知道能答成这样是真的厉害。
而数学老师带五六两个班，所以试卷也都是这两个班的，这就很稀奇了，难道真有人暑假弯道超车，一跃成为数学大佬？
“等回来问问郭睿。”林诉言第一时间想起了数学课代表。
“不会真是他吧，这小子昨天还装模作样地说没考好，真行。”路子恒不明所以，但愤愤转身。
程淮全程没说话，神情淡然，面色如常。
郭睿踩着铃进的教室，抱着一沓卷子。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主要是把答案发下去，自己先对照着改，下节课再详细讲。
已经提前看过卷子的郭睿经过程淮旁边时，没控制好表情，面上流露出惊讶，盯的连程淮都感受到了视线。
俩人大眼瞪小眼，郭睿内心十分复杂，最后只是连连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把最上面的试卷放到程淮桌子上，第二张就是自己的。
说归说闹归闹，郭睿的能成为数学课代表确实有实力，数学成绩基本就是数一数二。
数学老师按照成绩排卷子，在第一张没看见自己名字，有点惊讶，看清名字后，可就更惊讶了。
林诉言试卷拿到手，132分，按这次的难度来说，她发挥的还不错。
忽然就想看看她那位后桌的。
毕竟人家可是顶着语文组长的出题压力，也要在考试前坚持算数学题的人。
“后桌，你……”
转身的时候，视线自然下垂，对上的不是眼睛，而是试卷。
大大的，红彤彤的，气势磅礴的——150。
仿佛能通过这三个数字，看出批卷老师的喜悦。
忽然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程淮本来在看压轴题的另一种解题思路，见她话说一半，问：“怎么了？”
“没事儿，”林诉言皮笑肉不笑，“你衣服挺好看的。”
牵强且生硬。
不过没关系，没人戳破就行了。
“啊，那你眼光挺好的。”
看吧，其实还是有这样的人。
程淮垂着头继续看，指尖灵活的转着笔。
看看看，您都满分了在这做作给谁看？
林诉言就觉得拐弯抹角挺没意思，直接说：“你考了满分？”
程淮淡淡道：“嗯。”
“你数学很好？”
“挺好的。”
林诉言被他的态度搞得有点恼火，我以为我们是住在一条街，带你逛过知名建筑的朋友了，结果你是个数学大佬居然不说，然后等到一鸣惊人，让我大开眼界？！
这可太不是人了。
压住情绪咬牙小声问：“那今天早上你怎么不说？”
一想到早上她和路子恒两个人讨论的时候，这位就在后面听着不吱声，心里没准儿怎么得意暗爽，还可能顺带嘲讽了两个人没见过世面。
林诉言觉得胸口一痛。
程淮多少有点摸清了小姑娘的性格，这时候不说话，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
他最近几天一直断断续续有点嗓子疼，原城是实打实的北方城市，不比海市，气候温和。今天天气也挺干燥，本来是打算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结果小姑娘一句接着一句，带着试探又不激烈，说别有所图偏偏语气安分，愣是给磨得没脾气。
郭睿一开始就留意这边的动静，他也好奇这位程淮是何方神圣，本来打算下课再打听，没想到她勇还是他言姐勇，上来就打直球。
余光扫了几圈，本来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传来了笔放下的声音。
程淮捏了捏嗓子，声音有点哑：“你讲点理，”声音低低的，仔细听还有不明显的笑意，“我也才知道。”
林诉言定住了。
是啊，人家也刚知道。
难不成非得听他说“我觉得那个满分天才是我？”
我就是故意瞒着不说的？
林诉言发现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了，这源自于她想看热闹的心蠢蠢欲动，没想到被打了脸，以及刨根问底以后反倒收到包容与理解的不好意思。
要面子还有点小别扭。
于是软下语气，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歉意：“也是，那你还…挺厉害的。”
程淮根本也没在意，不至于看人家姑娘低眉顺眼的，有意缓和气氛，笑着说：“确实。”然后歪着身子斜靠在墙上。
林诉言看他笑了，也放松了不少，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你很自信啊。”
“是啊，自信人生两百年。”
果然，这人还是那副样子。
这是人毛爷爷，跟你有关系吗。
两个人的对话，牵动着第三个人的心。
郭睿听了个全程，笔都握不住了。刚才说了什么？
考了满分。
挺厉害的。
确实很自信。
他捋了一遍以后，觉得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自己除了数学拔尖以外，其他科的成绩只能堪堪算是优秀，挤不进前列。
这么些年的辉煌纯靠数学撑着。
可照着这个趋势下去，他仿佛看见了以后自己被牢牢摁在第二的位置上动弹不了，只能干蹬腿儿。
郭睿脸黑了。
郭睿不动了。
郭睿趴下了。
一中的批卷速度一如既往的快，晚自习杨福安就拿着成绩单，在讲台上坐着看了半天，嘴都合不拢。
五班同学被他笑的心里发憷，不禁怀疑人生，怎么回事是平均成绩很高吗？我考的那么垃圾还能这样？我天这是别人给拉回来了多少？我不是离废物越来越近了吧？？？
第一排的同学努力伸长脖子，但字实在是小，密密麻麻，折腾一通什么也没看见。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老杨把成绩单给路子恒，让他照常贴在后黑板，随后说了一句“程淮跟我来一下。”
程淮应声起身，跟着出去。
老杨出门的瞬间，男生们恨不得拿出抢饭的架势，一哄而上，路子恒周围瞬间围满了人。
男生们下手没轻没重，经验教训，路子恒立马用书盖住成绩单，真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因为不知道扯烂过几次了。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去，从同桌郭睿那顺了卷胶带，撕下一条，粘在成绩单上面空白处，留出边缘，贴上去的那一刻，眼睛正好看到第一行。
程淮 716
路子恒僵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
后面的男生显然也看见了。
不知道谁先爆了一句：“我草。”
接着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