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关系不一样了
而引发一阵国粹骚动的当事人，现在正站在办公室，接受着来自杨福安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微笑。
表情里就差写上“我这是得了个什么宝贝”。
为了防止这一幕被更多的人观看，进而产生这老师和学生都有点毛病的想法，程淮终于开口打断了这个诡异的状态：“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福安现在就跟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程淮，不仅散发老师的和蔼，还有父辈的慈祥，整个人被罩上了暖黄色的光。
并决定走温情路线，“没什么事，就是看看你新学校适应的怎么样，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和老师聊聊哈。”
从没有被老师当面要求过“聊聊”的程淮，觉得大可不必，“没有，谢谢老师。”
杨福安深陷长辈身份无法自拔，“哎呀，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老师，永远是你的倾听者！”
程淮不说话了。
他头一次碰到这样的老师。
热情，很热情，过分热情。
杨福安见程淮沉默，暗暗觉得这孩子不仅成绩好，还很稳重！
这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啊！
“好青年”程淮实在搞不懂班主任为什么要在晚自习放学回家的时候关心学生的学习生活，但也明白这是好意，正想委婉又不失礼貌的问一句“老师，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杨福安在这时候说：“其实还有一个事啊。”
程淮想说其实我看出来了。
“咱们开学考成绩下来了，我看了下，程淮同学你的成绩很优秀啊。”
程淮对自己的成绩有把握。
之前的私立学校，不主张拼命学习，大多数人不高考，直接出国留学，一学期下来考试只有期中期末，难度中等题量适中。
里面的学生重心也不在学习，程淮是个例外。
当初程树伟把程淮送到私立学校的的本意，是想让他学习更多技能，发展兴趣爱好，但也明确说过，学校，最根本的永远是课业学习。
深知学校的出题水平，程淮没少刷课外精题，水平早就超出同校的一大截。
所以在之前的学校，第一名从来没有变过。
杨福安乐滋滋，“总分716，包揽咱们班级第一，年级第一，你让老师太惊喜了！”
程淮自己也挺惊喜。
毕竟公立学校主抓成绩，他成绩好归成绩好，第一的确是没想到的。
“总之啊，我很看好你，继续保持，有什么问题及时跟老师沟通联系。”
“知道了，老师。”
“好了，没事了，马上打铃了，回去接着上自习吧。。”
话毕，程淮说了声“老实再见”，出了办公室。
而杨福安则是拿起保温杯，咕咚一口，满足的哈了一声，接着又拿起那份成绩单，边看边嘀咕“这孩子真是优秀啊”。
优秀孩子程淮逃离了办公室，忘了还有教室这帮人。
程淮刚坐到座位上，旁边的路子恒和郭睿就立凑过来，睁大眼睛朝着自己，前两排的陈浩和方天奇也同步转身。
程淮捏了捏指骨，抬头看一眼时间，还有两分钟上课。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在众多目光的期待下开口：“说。”
“我去！”
“程淮原来你这么牛逼啊，716，这分数我做梦都不敢想！”
“如何在三十天内成绩提高五十分，大神求指点。”
“这都快是我的二倍了…..”
这话是陈浩说的，很有差生的自觉。
随后又难以置信的说：“长得帅，会打球，现在连成绩都那么逆天。”他一脸认真，“说真的，程淮，我下辈子也想投胎成你这样。”
方天奇反手就冲他后脑勺呼了一下，“啧，看你这点出息。”
路子恒一边拍手一边用无比崇拜的语气说：“服气，我是真服气。”随后冲两边使眼色，起劲儿，“叫什么程淮，以后这就是程哥！”
三个人恍然大明白，齐刷刷看着程淮。
“程哥。”
“程哥厉害。”
“程哥无敌。”
程淮忍俊不禁。
坦白说，他的这群同学，真的很有意思。
“感受到了，低调。”程淮难得开玩笑。
男生之间，就没有不会扯的。
路子恒：“不用低调，我程哥实力在这摆着呢。”
郭睿：“这成绩给我我立马去买喇叭。”
陈浩：“学霸都是这样的吗，一言不发，出手王炸？”
方天奇：“你们太聒噪了，扣分。所以程哥，只要低调就可以考700吗？”
程淮靠着墙，笑的肩膀都抖了。
眼看快要打上课铃，程淮支起身子，“行了，先上自习。”
四个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佬果然都很自觉。
郭睿虔诚的递出双手，说了早就酝酿已久的话：“程哥，能给我看看你的数学卷子吗？我想知道满分的卷子是不是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程淮找到卷子，拍在郭睿手上，“嗯，仔细闻闻。”
郭睿小心翼翼接过，郑重其事点头。
这帮人一散，周围瞬间安静。
从程淮回教室到现在，林诉言一句话都没说，头也没回。
程淮觉得这不是他前桌的性格，怎么着也应该哼哼两句。
没等细想，就上课了。
程淮刚想以借笔为由戳戳他前桌的后背，探探情绪，然而没等伸出手，就看见本来坐的好好的小姑娘，忽然往前拽了拽椅子，一只手柔软灵活的绕到背后，指尖夹着东西，向后伸。
一个熟练的传纸条动作。
程淮看了会儿，勾起唇角。
还知道上课不能说话，改传小纸条了。
程淮忽然起了心思，双手抱着胸，也不接。
夹着纸条的手，白白净净，秀窄修长，仔细看隐约透着些**，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几乎立刻让人想到《孔雀东南飞》里的那句“指如削葱根”。
此刻这双手因为纸条迟迟未接，而逐渐失去耐心，上下晃动。
意识到再不接，小姑娘下一秒就得跳脚，程淮摁住乱动的手，前面的人立刻不动了。
然后轻轻勾走了纸条。
林诉言指尖颤了两下，随后迅速收回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指尖，掩盖微小的抖动。
这人就不能好好地取个纸条吗。
打开纸条一看，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笔画工整但又透着一股洒脱劲儿，像是规矩在樊笼中的鸟，像是被囚禁，却随时能飞走。格子只能成为限制，成为不了束缚。
纸上清楚地写着：
我们算不算朋友？
程淮挑眉，一时猜不到话题的走向，毕竟小姑娘不按套路出牌。
打太极又说了回去：你觉得呢。
三两下把纸折好，然后敲了下林诉言椅背，胳膊往前伸。
林诉言侧身抽走纸条。
看着“你觉得呢”四个字，林诉言简直无话可说。
怎么会人有这么不上道，友谊的小船都停面前了，非得让人拉一把。
——我觉得算。
林诉言回答完，接着写。
——那你是不是要坦诚一点，解释一下你一般的128分语文成绩呢。
“一般”两个字特意加了下划线。
其实看到程淮年纪第一的排名，林诉言没有很惊讶，毕竟已经提前见识过150的满分数学卷子了。
数学学到这个程度，其他几门理科类的自然不会差，这在理科班已经稳了。
但让林诉言感到受欺骗的是，这位语文一般的后桌，只比自己低两分！
有了白天的经验，以及控制自己不能再无理取闹的理智。
她现在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棒了，居然只花了十分钟来消化这件事。
于是她决定采取和平，友爱，温暖的方式和后桌进行文字交流。
往后一递，纸条再次回到程淮手中。
打开一看，程淮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儿，原来小姑娘炸毛的点在这儿呢。
搞清楚怎么回事以后，越看越觉得“一般”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程淮开始火上浇油。
——这确实一般啊。
这次没有用传的，程淮直接选好角度，往前一丢，纸团稳稳落在林诉言桌面上。
看着从后飞过来的纸团，林诉言笑了。
合着这酷哥逮到机会就得装逼。
看完以后，林诉言觉得自己想错了。
是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装。
她就好奇了，这位程哥是不是装逼比成绩还厉害。
成绩？
啊，一切都明朗了。
在总分716的成绩里，128分的语文确实一般。
纵向延伸快到顶，开始横向扩展了。
正犹豫着是撕纸条还是直接扔垃圾桶，忽然从后面又飞过来一张纸条。
包的皱巴巴，一看就是写完以后直接用手随便团的。
展开是凌乱到近乎嚣张的字体。
——不如你。
林诉言有点懵，如果这不是新的嘲讽方式，那就是真心地。
更不对劲了。
林诉言答得不错，语文单科第一。总分682，班级第三，年纪第七。
程淮回教室的时候经过后黑板，扫了一眼。
林诉言实在不想让人觉得输不起，我又不是为了听你那一句不如。
想转身，当面说，又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必要，没准儿人家压根没在意。
这人到底为什么给个台阶，都让人良心不安！
这份纠结落在程淮就成了这样。
转身
转到一半
转回去
再转身
再转回去
又转身
转不动了，有东西在后面抵着。
程淮攥着一支笔，笔帽一端轻轻抵在女生的后背，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别转了，”安静的教室，程淮的气声顺着空气钻进林诉言的耳朵，所到之处像电流一样酥**麻，“也别瞎想。毕竟，我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
然后，抵着的力道消失了。
但触感久久不散。
林诉言伸手摸了摸脸，有点热。
关系不一样。
朋友俩字是烫嘴吗。
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