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闻姓叶 名可知
审讯室中，可知仰面望着头顶昏暗的灯盏，她怎么也没想到，来抓自己的人会是陆阅明。
五年前，他为了成全孟瑞霜，不惜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向成老爷求娶自己。若不是成其深绝食相逼，扬言要为自己殉情，成老爷恐怕就一口答应下了。
他既然爱孟瑞霜到不求占有的份上，想来会拼上周身之力保她周全。
“叶可知！”
盘问她的小**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见她这个时候了还走神，拍了拍桌子。
“我没杀人。除了这个我没什么好说的。”可知有气无力的重复完这句话后，又想起了其他事。
她倒没有洒脱到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陆阅明回来了，这件事又复杂了许多，她要好好盘算才是。
“你的贴身丫鬟已经指认，亲眼见到你拿着枕头，做状要捂死曲姝，你还嘴硬！”
“小凤说的？”可知不太相信，反问了一遍。
还没等小**回答，审讯室的门“嘎吱”响了，陆阅明走了进来。
“陆局长！”小**立马站起身来，让出位置。
“你先出去。”
待陆阅明坐定，可知才缓缓开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不到陆老师已经成了南临**司的最高长官了。”
陆阅明褪下警帽，在手里摆弄着：“知知，你还肯叫我一声老师，我很是意外。”
“老师教的，可知不敢忘。”
听出可知话中的锋利，陆阅明便回旋了话题：“受害的是市长千金，所以要连夜彻查。你身边那个小丫头不经吓，到场的**随便问了几句，她就把看见的都说了。”
“陆局就不用和我在这儿兜圈子了。这罪我不会认的，你若是想要屈打成招，我也无力抵抗，等成其深回来了，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可知手心里明明出了细密的汗，可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口吻。她其实很担心陆阅明匆匆给自己定了罪，然后暗里对自己不利。眼下她只能搬出成其深这汪远水，好歹让陆阅明忌惮着些。
“我知道你不会杀人，我会帮你的。”
陆阅明真挚地神情让可知恍惚了片刻。
她记得自己初识陆阅明，是在南临大学的礼堂，他穿着清灰色的长裳在台上，整篇演讲都在介绍西方文学作品，毫无营养。
直到演讲结束之际，他用洋文念了一句诗，礼堂里诸多学生一知半解，那时可知已经在洋文老师那里学会了些东西，恰巧听懂了那话，即刻对这位明雅的君子多了些钦佩。
她忽的有些想去相信陆阅明，可想起真凶是孟瑞霜，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发出了一声嗤笑的鼻音，把当年陆阅明站在礼堂念的诗句，又念了一遍：“Life is dear, love is dearer. Both can be given up for freedom.”
陆阅明听了，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很久以后他才说道：“我交代过了，不会有人为难你。你先委屈几天。”
可知已经不想再多言语一句，低头玩起了手指。
陆阅明走后，当真再没人来审问自己，她盯着灯盏旁乱撞的飞虫望了好一会儿，心中荒凉倍增。
她一点儿也不想坐以待毙，可即使她能有机会向人求救，又能求谁呢？
就这样盯着灯过了不知多久，门又响了。可知紧张了一瞬，就见连资望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正式的呢绒西服，白色的衬衫上有一块露出一角的污渍，像是红酒一类的液体。
见到可知，连资望拧着的眉心松开了些，他轻松了一口气，说道：“抱歉，我来迟了些。”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可知愣了愣，不知怎么，她意外之下，还有些心酸。
“连公子不必这么说，是可知冒昧了。”
连资望扣开纽扣坐下了，他问：“你知道是谁陷害的你？”
可知不合时宜的有些想笑，她反问：“连公子怎么就确定不是我杀的人呢？”
“我这人看眼缘，叶小姐会不会杀人未定，但不像敢做不敢当之人。你说不是，那就不是。”
他少见的认真，可知低下头，忍下所有脆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我进房间前孟瑞霜慌乱的下楼了。我记得曲姝的脸被一个枕头捂着，脑后也有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如果可以，烦请连公子，让人到现场查一查。
“另外，事发后孟瑞霜还在成家，**来的如此之快，想必她打了电话，府中仆人众多，可能会有人目睹她打电话，只是不敢站出来。”
连资望听了，心中明了了几分，他又问：“我听说你的丫鬟提供了证词？”
可知摇摇头，否定了他怀疑小凤的想法：“小凤淳朴，恐怕是被人吓着套了话。当时我刚刚发现曲姝死亡，她和其暮就看见我拿着枕头站在曲姝面前。”
“成其暮也在？”
“是……估计是二夫人让她送胭脂来给曲姝。”
见连资望垂着眼帘，可知才想起曲姝貌似是连资望的红颜知己，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说：“曲小姐的事，我很抱歉。”
连资望没想到她会误会，好笑之余，又有些揪心：“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曲姝是市长的女儿，我不能惊动父亲，只能自己去查，所以今晚暂时不能接你出去。”
可知想了想，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才把话推心置腹的说了出来：“说实话，连公子。方才我想了许多事，想到我被推上刑场，或者被人暗杀在这牢狱里。但你来了，我又看见了希望，囹圄是困不住一束光的。”
连资望眼底动了动，他保证道：“最迟三天，我一定来接你。”
他说着，又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看在我倾力相助的份上，可以唤你一声可知吧？”
可知抠了抠手指，点点头。
连资望出门前，可知还是没忍住问了那句话：“连公子，为什么帮我？”
“不为什么。”
是个不像回答的答案，可知没有打算继续追问，可连资望又说话了。
“只是我幼时，听闻成家有一女眷，心较比干多一窍，娉婷娴静，我很是牵挂，问其闺名，听说姓叶，唤可知。”
连资望说完，回头深深地望了可知一眼，然后他又不正经的笑了：“哄你玩罢了！”
可知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快步离开了审讯室，一如来时那样，脚下生风。
留下可知震惊了久久。连资望夸她心思剔透是一点儿都没错，她幡然明白，那人对自己或许不是针对，而是殷切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