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知连资望《南临旧》完整版阅读_《南临旧》完结版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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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临别

可知刚出门,雨点就落了下来。成府就在身后不远,可她不想再折返回去。

她抱紧怀中的画筒,跑到对面的屋檐下,暂时躲避。

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地上有些小水潭,可知忙往屋檐下又躲了躲,可车子还是溅了泥点在她浅色的裙摆上。

她深呼了一口气,自认倒霉。从包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泥渍,没想到那辆车竟停了下来。

“四妹妹!”

孟瑞霜放下车窗,朝她喊。

可知微不可闻地“唉”了一声,抬头时,已是一脸恬淡地笑:“孟小姐。”

“四妹妹这是要去哪儿?怎么没仆人跟着,也没把伞?”

她耳上挂着一双造型时髦的珍珠耳环,神采奕奕地模样,可似乎已经懒得再装大度了,满嘴讥笑的口气。

怀里的东西分量不轻,这么抱着可知的手已经有了酸痛感,她有些烦躁,不想与孟瑞霜多缠。

孟瑞霜瞧着她不理自己,有些尴尬,恼羞成怒地喊道:“成伯父叫我去家里,是为了商量我同懋昀的婚事!”

可知有些愣神,转瞬又笑了笑:“恭喜。”

雨虽没停,可她已经待不下去了,只好把画筒搂紧了几分,钻进雨里。

“哎,四妹妹!”

孟瑞霜叫司机递了把伞过来,她从车窗里把黑伞递了出来,好意道:“雨大,四妹妹还是打把伞为好。”

可知看不懂她忽然的善意,但画筒里的东西不能湿。她跑上前,手刚要去接伞,孟瑞霜便放了手。

车里有人“噗嗤”地笑了,是一个年纪同其暮相仿的女孩,可知觉得眼熟,但也没心思去细想。她弯下腰,拾起伞。

“多谢了。”

她从容地说完,撑起伞便离开了。

身后是气恼的孟瑞霜,她淹没在雷雨中的声音,大约是在骂可知没有自尊心。

但可知听不见这些,只小心抱好画筒,绕过坑坑洼洼的水潭。

她只需要清楚自己要去哪,然后坦然的向那走去。这就是她唯一要做的。

到达小楼下时,雨已停,她把伞上的水珠抖落下来,收好倚靠在墙角,然后按响了门铃。

下楼开门的是一位穿着黛青长裳的少年,黝黑的发下,是张沉静的面庞。

他名叫何故,是待在九娘身边替她做事的。

唱片机咿咿呀呀地声音从楼上飘出,靡靡之音入耳,却让可知忽的生出了一种优游岁月的悦然。她忽然开始想念晋南了,即使她从未到过那里。

客厅里,九娘在修剪一束白玫瑰,丝绒的暗桃旗袍显地她背影尤其窈窕。那些被她干脆剪下的枝叶,掉落在白色的高跟鞋旁,像从地下茂然生长的无名花枝,聚到她脚下,奉献爱意和赞美。

一只花白的猫跳到了桌上,在九娘手边蹭来蹭去,她抬了抬剪刀,柔声警告:“青山,离我远点儿,小心刀下不慎让你做了公公。”

可知站在楼梯口,轻轻笑出了声。其实她心中很安定,她喜欢这里的一切。窗旁轻响着的唱片机,满屋飘漾着玫瑰的香气,还有那面用书堆砌成的墙……都让她觉得平静。

“九娘,叶小姐到了。”

何故的声音好像是天生的沙哑,发声时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深重。加上他平时总冷着脸,总让人觉得是个怪异的少年。

但可知知道不是那样的,她曾见过何故抱着那只叫青山的肥猫,在院里的藤椅上玩闹,脸上是毫无防备的笑,露出尖细而洁白的虎牙。

“小可知,快上来。”

九娘的声音让可知的笑僵化,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会这样喊她,用最雀跃的语气。

“九娘,绣好啦。”

可知双手举了举手中的画筒,泛着小小的得意。

九娘替她倒了杯茶水,然后加上一勺蜂蜜,笑问:“你上次不是说还有半年?怎么这么快?”

何故接过画筒,感觉到手里的重量,他诧异的望了可知一眼。

“我想赶在夏天过了前去晋南。”

她接过水,还没喝呢,就笑眯眯地摇头:“还要一勺。”

“姑娘家爱吃甜的可不好。”

嘴上这么说着,九娘还是给她又加了一勺。

“我爱吃甜的,何况九娘这里的蜜比其他地方的要香甜许多。”

两人说话间,何故已经收拾好旁边的桌子,摊开了绣图。

九娘摇着身影上前,细细详看起来。与南临其它色彩明快的绣作不同,这副绣图清丽委婉,倒有些像江南地方的风格。上面的南临城活生生的冒着烟火气息,热闹而温暖。

觉得可惜,九娘问了句:“真舍得把这幅绣图给别人?”

“又不是白给,能换好多钱呢。”

她没心没肺地话让九娘气得叉腰:“傻姑娘,你这幅绣要是拿出去,那名气大了去了,什么钱啊,地位啊,名声都有了,还怕别人瞧不起?”

可知吹了吹手中的甜茶,坚定道:“我只想离开南临。”

闻言,九娘没再多说,让何故收起了绣图。

她想起第一次见可知的场景。是四年前,她踏进自己的店里,问收不收绣图。九娘便问她是什么年份的,她大言不惭的说上个月刚刚完工。

当时九娘便觉得好笑,自己这儿是古董店,又不是绣坊。

“你可以卖给其他绣坊,出了手这幅绣图就和我没关系了。”

小姑娘淡然自若地态度让九娘觉得有趣,便让她摊开绣图看看。

结果九娘自然收下了那幅绣作,几月后,绣图被一个年少时颇有名望的绣者买走,成了他的再起之作。

过后九娘才知道,卖绣图的姑娘几个月前才拿下了刺绣大赛的头奖。

之后两年,九娘又替可知转手出去过两幅绣图。可知心慧,每幅绣图都变了绣法,绣了花鸟便换人物,倒也看不出来过于相似之处。

直到两年前,有家绣坊的家主,主动找上了九娘,要买一幅绣图,酬金不菲,可知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

九娘从未做一件事如此长久过,她开的店只是图一时新鲜,短则几月,长则一年都被她盘了出去。倒没想到做个倒卖绣图的差事做了四年。

何故抱着青山下楼,躲在院子的树荫下,惬意而安闲。二人在阳台上看着,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房子我已经替你安置好了,是间靠街的小楼。一楼你可以做铺面,开间小铺子。”

可知点点头,向九娘道谢,九娘又问:“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最好明天,最迟三天后。”

她无所谓的说着,九娘却叹起了气。报纸上频频报道寒城的战况,听说两军僵持不下,连军打算退兵了。

这么说来,成司令快回来了,所以她才走的那样急。

“那明早我就让阿故去买车票。”

“等我安顿好了,寄信给你,到时候你带着何故来看我可好?”

其实可知也不是毫无挂念,这南临城里,至少有这么一方小院,是她留恋的理由。

“不好。”没想到九娘一口拒绝了:“你以后不绣图了,我没钱赚,当然不与你来往了。”

她扭过头去,不让可知看清她的表情。背后突然被人拥住,小姑娘贴着她的后背,依恋地道:“九娘,我会记挂你的。”

九娘就被这句寻常的话搞得泪眼婆娑,她记得自己好多年没有哭过了,上一任丈夫下葬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你不再刺绣了,为什么还想去晋南?”

晋南不如南临繁华,可刺绣名气,远远盖过了南临。

“晋南是花城啊。我喜欢花。”

可知说着再简单不过的缘由,言语真诚。

“唉,野丫头啊,还真就了了所有事,说走就走。”

九娘的话让可知猛然想起了什么,她似乎,还真有未了的事。

“九娘,若有机会,可否再帮我个忙?”

“帮什么?”九娘转过身,问道。

“帮我还一个人的恩。”

离开时,可知特意绕到院里,把包里的盒子递给了何故。

“我记得上次你写字时,钢笔坏了。临别之礼,谢谢你的关照。”

何故默默接过礼盒,眼睛却不看可知。

可知没有在意,她黠洁地眸子弯了弯,俏皮地说:“悄悄地,九娘知道该骂我了,我可没给她备礼物。”

她说自己该走了,再见,何故便起身送她出门,然后才轻声提醒:“叶小姐别忘了拿伞。”

“叶小姐。”

可知回过头,清淡地身影立在台阶上,始终紧抿地唇打开:“还会再见,就不同叶小姐道别了。”

六月的烈阳,终于照暖了可知,她笑起来,越发觉得晋南真是个好地方。

“好的呀,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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