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别来无恙与世末之雨
审讯室的那张靠椅上，风衣男人的头无力垂着，他面色铁青，脖子处还有一道清晰异常的掐痕，血迹自他脚下蔓延而来，与那尸体相衬，妖异而又诡谲。
顾陈刚进门看着那被掐死的男人，心头一颤，转头瞥了眼赵保国，心想这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赵保国似乎是猜到了顾陈的想法，呵呵一笑的说:“他中了咒，自己掐死自己的。”
他故意笑的很阴森，似乎在吓唬顾陈一般。
顾陈顿时语塞，一时间不太想和他说话。
“每个职业的窃神者所掌握的能力权柄都是不同的，而【术士】是唯一有能力与魂灵沟通的职业。”
赵保国拉出风衣男人对面的座椅，推托着顾陈坐下。
“开始吧，我们将来的天师。”
赵保国笑道。
顾陈本想问问天师又是什么东西，但一想过来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但没必要一股脑的刨根问底。
“抬起头，看着他。”
赵保国的声音忽地变大，像是在下达什么命令一般。
顾陈一愣，心想我自己知道，你喊啥喊。
他抬起头，紧盯着风衣男人那睁大的双目，似乎是死因的原因，他那双瞳孔大的很，像是地狱最深处的恶鬼一般。
顾陈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紧盯着他的双眼。
一股莫名的感觉自心口流传出来，天地忽地一白，稍一慌神，周遭的空间便已是变换做一间杂乱的公寓。
…………
门铃声响，公寓里的男人皱了皱眉，稍稍抬脚，就踢开了脚边的垃圾桶，洒落一地垃圾。
“大晚上的谁啊？”
男人扯着嗓子大喊。
似乎是因为垃圾桶翻了的原因，本就被门铃声打扰的男人更加烦躁，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想要去开门的**。
“给你机会的人。”
门铃声停了后，一个沙哑好似抽烟过多的声音幽幽传来。
男人愣了一下，还是没有起身。
“不需要。”
他大声喊道。
“你确定不需要？错过了这次，你恐怕一辈子都到不了LV.4。”
那声音低沉而又幽远，带着戏谑的笑语，像是笃定凡人拒绝不了诱惑的魔鬼。
那男人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果然是飞的起身，不管满地垃圾，冲到门口拧开门把手。
门缝打开，那人戴着压的很低的鸭舌帽，上衣是简单的印花白衬衫，下身是黑色工装裤。
“怎么穿的这样。”
顾陈站在男人身后，觉得那来人的穿搭属实是过于年轻了。
“看看他长得什么样。”
因为鸭舌帽压的很低的缘故，顾陈并不看的真切，他穿过男人，把脸凑近那带着鸭舌帽的低音炮男。
就在顾陈凑近的那一刻，低音炮男忽地抬起了头，一条长长的刀疤显现，眉心是一道摇曳的烛火，像是被硬生生的漏印上去。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脸却不对着开门的男人，而是向下看，与顾陈四目相对。
“别来无恙，赵万年。”
他一字一顿的说。
天地在他的话语中扭曲消散，又幻化成一片虚无。
…………
“看到了他吗？”
顾陈睁开眼，面前又是赵保国那张满含期待的脸。
他忽地有些头疼，好好一个生日，不能和姜姨她们好好过，非得和个中年大叔四目相对。
“看到了。”
顾陈抓起赵保国给他准备好的铅笔，当下就在素白宣纸上画出那委托人的模样。
他并没有学过画画，从小到大美术课上也从来只能勉勉强强拿个及格。
只是不知道为何，如今时刻，当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脸时，手中的笔便是会自作描绘，勾勒出清清楚楚的每一笔。
“是他？”
白冉和赵保国都凑过来看着这副肖像，面面相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
“谁啊？”
顾陈其实不太想知道，不过为了搭话，还是故作这么一问。
“S级危险人物，暴徒，巫师，叛逃者。”
赵保国眉头紧皱，先前他便有隐隐约约的预感，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应验了。
“通报所长吧，他当刷手掌柜当久了，也该让他操操心了。”
白冉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眉头也是有些锁着。
“同样是暴徒，怎么抓我不抓他啊。”
顾陈听到那人也是暴徒，当下也不再计较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些不满的嘟囔。
“抓过了，还是给他跑了。”
赵保国有些无耐的笑道。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过几天会通知你结果。”
他拍了拍顾陈的肩，像是个看到后生有为而感到欣慰的中年男人。
“谢了，你帮了所里不小的忙。”
顾陈一愣，有些欣喜的跳起。
“我能回去了？”
“不是说暴徒得一直关着吗？”
他话刚一说完，又感觉自己有些多嘴。
“你要愿意待所里我可没意见。”
赵保国耸了耸肩。
“拜拜了您嘞！”
顾陈头也不回的往外跑，背后传来白冉的喊声。
“生日快乐！”
退到门外的顾陈一愣，似乎除了姜姨和姜玥嘴里，好多年没有从别人口中再听到生日快乐了。
…………
车窗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飘飘摇摇，像是许许多多的银线垂落下来一般。
顾陈百无聊赖的向外张望，那南极方向的巨大光柱仍旧没有消散，网上议论纷纷，官方给的解说是天文异像，但经过圣裁所这一趟，顾陈觉得它多半是和什么窃神者有关。
想起那莫名其妙的窃神者，顾陈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看向那飘摇的银线，总觉得自己的命运与那一般，不知会飘散在何地。
就在顾陈emo的时候，汽车忽地哔了一声，司机来了个急刹，差点让顾陈磕到前面的座椅。
他这才向前望去，发现前面天桥上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堵了起来。
不过司机和乘客们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的暴躁，反而是撑着伞，抬头望着天空。
顾陈没忍住好奇，见一时半会动不了车，和司机打个招呼便也下车。
他没有撑伞，就那么站在如银蛇般的细线中，仍由雨打落，想来是少年的一种乐趣，总喜欢淋着雨，觉得自己有多特殊。
他顺着天桥上所有人的目光抬头望，珊瑚在云层中伸展，他认识不认识的鱼类在云层遨游，就好似那不是天空，而是大海。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根据本台消息，今日傍晚时分，高空疑似有海洋生物出现，引发大量市民恐慌，经过气象专家解释，这是一种罕见但正常的天文气象，无需过分担忧。”
车内的收音机发出那种老式电视的雪花白屏声，声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