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琼卖马，年少卖书
十块钱年少全部买了肥油，没敢买其他。炼出来的油渣煮了半锅咸菜，估计能开一个星期的荤。第二天才发现没有牙膏了，生活实在拮据，也没有来钱的路子，小舅那也不好意思去了，看着那些书有些心烦，脑门一热，把这些读的书练习本等纸质的东西全部卖了，反正就是不能留下念过书的痕迹，就当没上过学。念了十二年的书，最后也没能念出个好歹，到头来还遭人笑话，回来跟那些小学没毕业的一样半死不活，卖了眼不见心不烦。
收破烂的大爷一车都搭不走，只能勉强推着离开。屋子突然变宽了许多，年少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没有了寄托的感觉，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看着眼前那三十多块钱，别说补课费了，就连资料费都远远不够，十二年定期花大价钱买来的书，就这——他有些后悔了，后悔不应该一时冲动，现在连个念想都没有了，那些青春岁月啊，春梦——青春了无痕，大爷已走远。不是牙膏故——对了，不是还有青春这个见证人吗，还好，还好，不是很坏。年少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上学的时候总感觉时间太慢，不上学了浑浑噩噩就过了五天，什么都没干就过去了。已经到了跟青春约好的时间，生怕迟到，年少骑着二八大杠出去了。他本来就是十里八乡的名人，散学，熟人络绎不绝，他没敢露头，躲在岔路里。
说好的让青春在柳树那等，青春猜到他在岔路，为了早点能见到他，提着东西就过来了。也没有多少东西，就一张吸汗的草席，一个洗澡桶，桶里装着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张单被，青春把自己要带回家的东西也塞进了桶里，两手提着就来了。别说就这么点，就算再多一倍她也提得动。跟现在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女孩子完全不同，而他们还以此为傲。
那个时代的女孩子，能下地犁田，能挑大粪，一百几十斤的东西提起来一溜小跑，跟玩似的，对象被打了，抄起扁担也能上。现在的女孩子，脑子——四肢——总之只差老佛爷没从棺材里蹦出来了。
青春见到年少就满脸愉悦，不过突然又有些失落，心情很是复杂。
“你是不是傻，提这么远，也不嫌累，一会我就过去了。”年少先开的口。
“这些天你在家都干嘛了？”青春还是横坐在后面，坚持要帮他提东西。
年少说：“还能干嘛，吃睡，吃吃睡睡。”
“你不觉得无聊吗？”
“暂时还没有，你是想安排我去哪做官吗？”
“滚一边去，我可没这个能耐。”
“你小心点，别让裙子绞到轮子里面了。上回我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老阿姨，老黄瓜刷绿漆，穿着一个大白裙子绞到轮子里面了，露着小花裤衩站在大街上，一位好心的老大爷帮她弄了好久，最后还是把裙子剪了才弄出来。”
“不要脸，看人家的花裤衩。”青春腾出手来拧了他一把。
年少吃痛说：“这是重点吗？她就在路前面，看热闹的人多，都堵住了，我过不去。”
“那你也不能看，你可以站到旁边等的。”
“大家都在看，我装什么孙子，我为什么不能看。”
“那阿姨不是糗大了——你说大爷是不是故意的，把轮子退后不就出来了，还搞半天。”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问大爷，我觉得阿姨当时应该找你帮忙——不是，你邪恶了，最近是不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
“才没有，你不要栽赃嫁祸。蹬快点，老头都超过去了，还看了你一眼，明显是挑衅。”
“你真会想。”
“怎么越说你就越慢，老头都走远了。平时骑这么快，赶紧蹬，我要超过他，太气人了。”
“要不换你来，我觉得你用嘴蹬得比我快，你也不看看三百来斤了。”
“什么嘛，借口这么多，你的力气都去哪了，连一个老头都比不过。”
“还好我没有超，不然你又该说超过一老头算什么本事，都是你说了算，我才不上你当。”
“讨厌，什么你都知道。”
路过一个小卖部，年少要请青春吃雪糕。
青春明明很想吃，嘴上却说：“不要了，你哪来得钱？”
年少说：“放心，不偷不抢。”
青春拿着东西也不方便，两人索性吃了再走。
年少说：“差点意思，没上次那款好吃。”
青春说：“哪有，人家这有葡萄干，就是少了点。”
年少说：“你喜欢吃？不早说，我掰下来给你，要不我再给你买一个。”
青春拉住了他说：“别买了，又不是白米饭，赶紧吃完了回去，一会晚了我妈又审问个没完。”
回到村里，这次他们没有避嫌，年少有去学校拿行李的正当理由。青春妈刚好在门口，淡淡问了一句：“你真不念了？”
年少说：“不念了，念不起。”
青春妈说：“多可惜，这叫什么事哦，你妈也真是的——五婶也帮不了你。”
年少没再听她的，一手提着东西，一手骑车回去了，青春要帮他拿，他拒绝了。
那晚青春又去找年少解题，她是洗了澡才去的，头发还没干，这样可以呆久一点。看到年少的书不在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你的书呢？”
“卖了。”年少也不掩饰，早晚都会知道的。
“全都卖了？”
“那还留几本做种不成，又不是水稻。”
“你还真舍得，十几年了，连草稿纸都没舍得扔，平时翻一下都说翻坏了，这会不心疼了？”
“不是参政赤字了吗，连一管牙膏都买不起，要它们还有何用？只能变卖家产，宣布破产，不干了。”
“那你也不能全卖了，都是借口。”
“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我看着心烦，这样行了吧，我伤心了。”
“我可没瞧出来你又伤心的样子。”
“伤心也不能天天伤心，不活了？”
“你不会连我们小学毕业互送的礼物也卖了吧，就是夹在六年级语文课本那个？”
年少“啊”了一声说：“我把这事忘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看你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那能入您法眼？”
“绝对没有，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这不还有你吗，你再给我画一张就行了。”
“这能一样吗？脑子能回到六年级？想什么呢？”
“不要这么严格好不好，原谅我一次，你说吧，要怎么弥补——哦，哦，我懂了，你干嘛来了，就找我吵架来了，一定是在学校太无聊了，行，我就陪你吵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