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封信
今夜阳光明媚，今夜多云转晴。
秋高气爽，晴空万丈，真真是策马奔腾的大好时光。
应天城外，两匹骏马，风驰电掣。
马上两人，一曰银甲骑士，一曰人白衣少年。
眼看着终点近在咫尺，骑士脚踢马肚，策马扬鞭，将那白衣少年稳稳落在身后。
“吁！”
不多时，骑士勒马而停，回头大笑：
“你输了！”
白衣少年纵马上前，心有不甘地辩解道：
“要不是今日小白状态不佳，休想赢我。”
骑士可不管对方是什么理由，把手向前探出，“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喏！”，少年极不情愿地抛出一块美玉，“下次我一定赢你！”。
“下次？”，骑士接过美玉向收入怀中，接着下马近前，伸手欲扶，“下次再说下次的。”。
少年却一把推开骑士，翻身而下，脸上不忿的表情引得骑士再次发笑。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棣、大虎二人。
大虎活着回来了，小明王也没有失足落水。
看似皆大欢喜，可朱棣心中却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信！
没错，就是那封信。
诸位先生百般劝谏，毫无作用。
最终，却因为老娘的一封信，改变了大虎和小明王的命运。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心中猫抓般难耐。
朱棣后悔了，这些年他第一次后悔了。
早知如此，就算违背对老娘的誓言，他也要将那封信拆开来看。
好知道信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为何，老朱会因为一封信，放过小明王？
种种疑问，让朱棣隐隐猜测，或许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就藏在那封信当中。
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那封信，小明王必死无疑，大虎也只能跟着‘陪葬’。
得之桑榆，失之东隅，朱棣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十分清楚，真相或许跟小明王有关。
该如何撬开小明王的嘴呢？
或者说，小明王又了解多少？
一切皆是未知数。
脚下踩着草甸子，朱棣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大虎紧随其后，“真生气了？”，以为朱棣是为赛马输了而闷闷不乐。
“没有。”，朱棣驻足而立，微微轻叹：
“我是想不明白，我爹为何对一个孩子耿耿于怀。”
“这有啥？”，大虎呵呵一笑，心中清楚朱棣说的意思，继而解释道：
“自打上位灭了张士诚，所有人心里早就明白，小明王不会有好下场，如今因为你，仅仅圈禁了小明王，已是最好的结果。”
“你就一点也不恨我爹？”，朱棣转身看向大虎。
“恨？”，大虎语气轻松，“为什么要恨？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上位。”。
“自己选的？”，朱棣表情愕然。
“没错，就是我自己选的。”，不等朱棣发问，大虎继续解释：
“这种事必须有人做，而且要信得过的人去做，不是我就会是二虎，我就主动请缨了。何况，忠武侯，值了！”
“哦？”，朱棣没好气地吐槽：“这么说，倒是我耽误了忠武侯的大好前程？”。
“那可不！”，大虎佯装抱怨，转而又长叹一口气：“活着，真好。”。
没人想死，大虎也一样。
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有些人不得不死。
“是呀！活着，真好。”，朱棣跟着轻叹一声，继而岔开话题：“大虎，跟我讲讲我娘吧。”。
“夫人？”，大虎被问得一愣，思考片刻，缓缓开口：“夫人给我的印象很特别。”。
“特别？”，这种评价倒是让朱棣深感意外。
“对，就是特别。”，大虎再次重复，脑海中不禁展现出许多年前的记忆：
“夫人喜静，话也不多，却仿佛洞察一切。对上位没啥好脸色，可对底下人又十分和善。”
“呵呵！那我爹以前岂不是很怕我娘？”，朱棣嗤笑着，明显不认同这话。
大虎却尤为认真地肯定道：
“当然。都说上位惧内，可依我看，上位只惧两人，一个是王妃，另一个就是夫人。”
看着大虎脸上异常认真的表情，朱棣第一次觉得，或许有些事并非他想的那样。
心中带着疑问，朱棣接着问道：
“我娘离开应天是因为王妃吗？”
对于朱棣的这个说法大虎感到莫名其妙，旋即一想，又觉得无可厚非。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首先会想到‘妒妇’一词，可王妃和夫人却万万不可能。
想清楚其中缘由，大虎接连摇头：“四哥儿，怕是误会了。”，继而又补充道：
“夫人生前和王妃关系最好，你爹有时候都会嫉妒。”。
“嫉妒？”，朱棣觉得十分好笑，“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恐怕朱棣不相信，大虎赶忙解释：
“你别不信。夫人和王妃同进同出，经常把上位晾在一边，那个心酸劲我现在还记得。”
“那我娘为何会离开应天？”，朱棣心中疑惑丛生。
“因为你！”
“因为我？”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样的答案着让朱棣感到意外。
“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大虎摇摇头，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当年的情景：
“夫人在生你的时候，城中流言四起，夫人和上位大吵一架，之后便带上你，连夜离开了应天城。”
“就是那个闷生子的传言？”，朱棣紧忙追问。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大虎点点头。
“我爹就没派人去找？”
“找过。”，大虎遗憾地看向朱棣，“那时候夫人正在气头上，哪能轻易原谅。”。
“后来呢？”
“唉~一言难尽呐！”，大虎叹息一声，接着往下说：
“后来，上位携同王妃一同去请夫人，可夫人却心结难消，不肯再回应天。”
“憨仔是怎么回事儿？”，朱棣心中更加好奇。
既然，母亲不肯原谅他老子，弟弟又是怎么回事？
母亲活着的时候，朱棣也曾多次询问，可她却总是闭口不言。
“五殿下？”，大虎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反问道：“夫人改嫁了？”。
“说的哪门子劳什子的话？”，朱棣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不过这事儿确实挺奇怪，就连大虎这种贴身侍卫都不清楚。
难道真的是隔壁老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念头实在是可笑。
母亲的为人朱棣自然是最清楚，就算是心里怨恨老朱，也不会做出那等不伦之事。
何况，老朱是谁？
他能让自己脑袋上顶着一片草原，还心甘情愿地认下个儿子？
不过，记忆中，对于弟弟的由来，朱棣确实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一时不得其解，朱棣微微叹气：
“唉~还真是……真是……。”
想了半天，朱棣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妥当的词来形容自己的亲娘老子。
“四哥儿……”，大虎欲言又止。
朱棣知道他误会了，却不想解释，随即摆摆手：“算了，不提了。”。
……
……
……
“铛、铛、铛……”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门外的更夫刚刚敲过二更天的梆子。
书房内，朱元璋放下手中折子，抬眼间，又看到那封信，不知不觉地又将手伸了过去。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了，可他每次都格外小心，生怕不小心给弄脏了。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信，眼神逐渐柔软。
想起此前朱棣手举书信，讨价还价的模样，他笑了。
像！
太像了！
当年，他娘就是跟自己这副讨价还价的模样。
下一刻，朱元璋收起笑容，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自言自语道：
“你倒是好，抛夫弃子，一了百了。
知不知道，你那个儿子难管很？
小小年纪，心思可不少。
咱就纳闷了，咱咋就这么不招他待见？
父子俩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讲的。
非要七拐八拐地卖弄心思？
还是说，他真以为咱没看出来？
不过，咱还是听了你的，韩林儿咱没杀。
走就走吧，临了还要管着咱。
小李子，咱真的想你了……”
烛光闪烁在朱元璋的脸庞，脑海中不断勾起回忆，久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