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见色忘义
“那……我现在是谁？”榻上的女子一双眼明亮清澈，好似比她身前的镜子都要干净几分。
她如此答，夏侯玉儿便知她听懂了，遂放下镜子同她耐心道：“你现在的身份，是郢国长公主慕长笙。”
“长公主？”她素来是敬佩那位传言中的长公主的，没想到自己竟有一日能成为她。
“公主将那些人都叫出去，是不想你我各归各位吗？”
眼前的“慕长笙”比夏侯玉儿想象中的女子要稳重得多，她原本还以为她年纪那般大，是无法一下子接受此等事，可她的镇定出乎她的意料了。
倒是让她有些喜欢起这个真正的御史府四小姐来。
“如若你不愿做‘慕长笙’我会想办法让你我各归其位。”
“我……”榻上女子有些犹豫，“我不知道。”
“我在御史府醒来的时候，险些被人用麻绳勒死，据我所知，你娘是夏侯鸿渊的正妻，你本该是他的嫡女，在府中怎会被那般对待？”
夏侯玉儿这么一提，榻上女子也蓦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手攥住夏侯玉儿的胳膊便坐起身来，“他们……他们要杀我。”
“为何要杀你？”
“因为，他们怕我查出真相。”
真相？夏侯玉儿愣了愣，“什么真相。”
“我娘……六年前无故去了，府上人都说我娘是想不开自己投井的，可我娘真的很爱我，她是不会舍我而去的。”
“所以你怀疑你娘是为人所害。”
“嗯，爹爹不喜欢我，我娘一走，楚姨娘便接替了我娘的掌家权，我始终觉得我娘的死并非意外，就一直委身宅院里想着能查出谁是害了我娘的真凶。”
“那你查到了吗？”
榻上女子摇了摇头，“没有，但我收拾我娘遗物之时，发现我娘的匣子里藏了一封信，她要我尽快离府，不要去追查她为何被害。”
“所以你娘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她？”
“嗯！而且……我娘还给我留了一个玉珏，说终有一日我会知道一切真相，而我不甘心，没听我娘的话，我也怀疑我娘的死和楚姨娘脱不了干系，就私下里偷偷溜进了楚姨娘的屋子，却不曾想被她发现……她就命人将我关进了柴房，断了我的吃喝想活活将我饿死。”
没想到，竟还有着此等事。
夏侯玉儿不禁开始心疼起眼前的女子来，她身为御史府嫡女，应该受尽荣宠才是，却天不遂人愿，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世间的懊糟事。
“如若你愿意的话，我替你去查你娘的死因如何？”
榻上女子一怔，抬头看向眼前人：“公主愿意帮我？”
“但至此以后，你就是慕长笙，我才是夏侯玉儿，你要永远替我待在公主府了，当然……如果你想离开，寻一个自由地，我也会替你安排。”
榻上女子低下头暗暗思索了片刻，方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我是夏侯玉儿的时候，天下人都可辱我欺我，我娘死于非命，我却没有能力找出凶手替她报仇，就算再回到夏侯府，也是白白送命，只是……让公主替我去夏侯府受苦，我……”
“我早就不想做什么长公主了。”夏侯玉儿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帮你，只是各取所需，帮你查你娘的死因，是我夺了你身份的报酬。”
“我……”榻上女子小心翼翼盯着夏侯玉儿，“我真的可以留在这里？”
“嗯，你在这里，秋辞会将你保护得很好，往后有了为难事，你可以命人到御史府来寻我。”
“好……”
“那一会外头的人进来，你可知道怎么做了？”
榻上女子眨了眨眼，“我就是郢国的长公主，慕长笙。”
“很好。”夏侯玉儿笑了笑，转身去开门。
“对了……”夏侯玉儿刚挪了几步又退了回来，“你说的那个你娘给你留下来的玉珏在哪里？”
直觉告诉夏侯玉儿那个玉珏里定藏着什么秘密。
“我在柴房的草堆下挖了一个洞将玉珏埋在了下面，公主……”
夏侯玉儿眸子一抬，慕长笙立马改口，“玉儿回府后可去柴房寻一寻。”
小丫头倒是很灵敏，这样她在这公主府……她也不会太担心了。
门一开，众人再次涌了进来，榻上的慕长笙仍有些茫然的憨态，但比之刚醒来的时候还要好了许多。
“公主如何了？”傅怀香眼神犀利得看了夏侯玉儿一眼。
夏侯玉儿不想同他说话，将身子一偏，于秋辞道：“公主身子还虚着，秘方我也已经用了，只是还得给公主些时间，你们好生照料着，总有一天公主会将以往的人和事都想起来的。”
“你这……不还是没治好公主吗？”胡太医隐在后头暗自嘀咕了一句。
他行医数年，还没听说过有着如此秘方，让他们一出一进公主还是那般模样，这姑娘不是逗他们玩儿么。
“怎么？胡太医治人时候，是一碗汤药下去便能药到病除么？”夏侯玉儿回呛道。
“我瞧着公主倒是好了许多。”叙言之又破天荒得来了一句。
众人有口难言，实想不通这大将军何以要任由这丫头胡闹。
往日可从未见过他这般待人啊。
夏侯玉儿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别说旁人，就是她也觉得这叙言之不对劲。
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也不可能啊……这等荒唐事，她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既然公主没事了，本将军还有要事，先走了。”说着，叙言之一把将夏侯玉儿抱了起来，径直往府外走去。
夏侯玉儿在他怀里生生僵住，一双眼睛睁得斗大，“将……将军你抱我做什么？”
“你胸口还受着伤。”
“是……是……但我伤的不是腿，我自己能走的。”
“不对，你走不了。”
“……”夏侯玉儿无语，难道这万年不近女色的叙言之突然就对这御史府的四小姐动心了？
原来他喜欢这样又小又娇俏的女子啊……
可同他相识多年，他口口声声要拥护一辈子的长公主可才刚从阎罗殿回来，还躺在屋子里呢！四年未见了，莫说叙旧，连一句关切也不曾有吗？
如此见色忘义！
她可真是看错这叙言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