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互相算计
岑家兵荒马乱。
岑曲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大夫双手颤抖给自己包扎伤口，沉声说：“我没事，您包的紧一点，一会儿我还要进宫面圣，不能渗出血熏到陛下，陛下不喜欢血腥味。”
他伤在正面，从左胸到右侧腰腹，大半尺长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要不是他躲得快，杀手的刀能直接切开他的胸腔。
即便如此，他还是斩下杀手的头，没放走任何人。
岑曲一直强撑着安排完后续的事，才放心昏过去。
他想，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宫里了，他得去和陛下说一声，免得陛下担心。
岑曲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岑夫人却再也忍不住，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面圣面圣！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惦记着陛下呢！陛下是不是把你的魂儿都勾没了！”
“陛下面前还有摄政王呢！能看得上你吗！”
岑曲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为君尽忠是臣子的本分，有摄政王什么事？”
“当初说绝不入朝为官的是不是你！”岑夫人毫不留情揭他的底，“结果呢！陛下随便说一句，你就巴巴的去看大门了！你还说你没有别的心思！”
岑曲头疼的按住太阳穴，求助的目光落到父亲岑元身上。
岑元板着脸，语气硬邦邦的，“当初我就说过，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最好不接，你一意孤行，以后在朝中如何升迁？你不要前途了？”
岑曲满不在乎一笑，“我的前途都是陛下给的，要是不能为陛下效命，再大的官，我也不稀罕！”
岑元还想说话，就被门外的人打断了。
“你这么说，朕更不可能让你白受伤了！”
白懿沉推开门，和萧颂臻一起走进来。
“陛下万福金安！”
岑家人吓了一跳，岑元更是心慌，担心刚才有不好的话被白懿沉听到，瞪着外面的仆从说：“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怎么都不通秉一声！”
“是朕不让他们说的。”白懿沉道，又转头对岑曲说：“你放心养伤，剩下的事情，朕自有安排。”
白懿沉客气对岑元道：“岑爱卿，朕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说！”
皇上有命，岑元不得不从，引着白懿沉去了自己的书房。
二人在书房坐好，岑元亲自为白懿沉奉茶，心里忐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白懿沉双手搭在茶盏上，沉思片刻，说：“让岑爱卿的爱子受伤，是朕的疏忽。”
“陛下言重了！”岑元连忙行礼，“能为陛下效命，是犬子的荣幸！”
“岑曲不错，朕很喜欢。”白懿沉短促笑了一下，说：“朕对岑曲还有别的安排，绝不埋没他的才华，今天朕来，还有一件事，需要岑爱卿帮忙。”
“当不得当不得！”岑元越听越紧张，小心说道：“陛下有什么需要臣做的，尽管吩咐，臣一定做到！”
“不是什么大事。”白懿沉意味深长道：“岑爱卿的爱子在夜不闭户的西京城遇刺，负责西京安全的人，应该给您一个说法，是不是？”
岑元心头重重一跳，负责西京安全的是萧颂臻啊！陛下这是要他得罪萧颂臻？
白懿沉站起来，走到岑元身边，拍拍他的肩，说：“岑爱卿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非常好，朕可以放心的重用岑曲，朕希望爱卿以后也如此，岑家才能长长久久，爱卿以为，朕说的可有道理？”
岑元脑子里天人交战，肩上那只手的重量不容忽视，他神色几番变换，最后狠狠一点头，“臣明白了！”
白懿沉露出满意的笑容。
书房里的气氛尚且平和，岑曲房间里的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白懿沉和岑元走后，只留下萧颂臻，有外男在场，岑夫人不好多留，带着大夫也离开了。
不相干的人都走光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诡异起来。
萧颂臻阴阳怪气道：“岑大公子的面子真大，陛下听说你受伤，立刻赶过来了，本王看着都嫉妒。”
岑曲掀掀眼皮，毫不客气回敬道：“王爷都嫉妒了，还跟过来干什么，自我折磨？”
萧颂臻眯着眼睛，目光不善，“本王来看看被人利用的傻子，是不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找找乐子！”
“你什么意思？”
萧颂臻不怀好意道：“岑大公子不会这么傻吧！西京的安全是本王负责的，自本王掌管神策军，西京连个小偷都没有，悄悄混进来几个杀手，呵！这种贼喊捉贼的手段，你不熟吗？”
岑曲板着脸，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岑大公子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萧颂臻说：“朝中反对陛下清洗太极宫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罢朝了，你偏在这个关口出了事，陛下正好有借口继续查下去，谁得到的利益最大，你看不出来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良久，岑曲哑着嗓子问：“你想的这么明白，为什么要告诉我？”
萧颂臻眼底闪过隐秘的笑意，压低声音，蛊惑似的说：“陛下是个心硬如铁的人，什么人都可以利用，也不会顾及任何情分，随侍左右，保不齐哪天就被卖了，岑大公子不如选择本王，本王一向赏罚分明，也不会亏待自己人。”
“本王记得岑大公子还曾经想过征战沙场，不如趁此机会，去陇右道锻炼两年，回来，也许就是一方节度使了。”
萧颂臻自信的等着岑曲答应，他坚信，没有一个武将能拒绝成为节度使。
他不确定岑曲受伤是不是白懿沉动的手，却知道这是个煽动岑曲的好时机，他绝对不会让白懿沉有任何拥护者。
白懿沉只能依靠他！
“这就是你的目的？”岑曲犀利的目光看向萧颂臻，“你想孤立陛下，你们都想架空她的权利，让她做一个傀儡皇帝！你们才是一群狼子野心的败类！”
萧颂臻眉心一皱，压着怒火道：“你敢戏耍本王！”
“是又怎么样！”岑曲怡然不惧，朗声道：“我若能早点查清楚这些事，陛下也不用被你们逼的出此下策，我怎么有资格怨恨陛下！反倒是王爷，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陛下赐予萧家的荣耀，却算计陛下，你不感到羞耻吗！”
萧颂臻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看重你！今天的事情，本王记下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君一臣，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岑曲心中漾起杀意，右手下意识去摸桌子上的刀，只要杀了萧颂臻，陛下就少了一半后顾之忧，事后他以死谢罪，绝不让陛下为难！
萧颂臻瞥了他一眼，左臂微垂，袖中剑滑落到掌心。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抽出武器，斩向对方。
锐利的刀锋在半空中相遇。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