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古愁毒
白懿沉答非所问，慢悠悠的笑着说：“朕就喜欢摄政王这股做事光明磊落的劲儿！”
她的眉梢单边挑起，眼睛里闪烁着冷光，唇角上挑，仰视萧颂臻，字里行间都藏着讽刺。
她才是被俯视的那个人，萧颂臻却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他莫名其妙想到一句诗：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白懿沉就像藏在精美剑匣里的宝剑，平时只看得到盒子的精致，人们总去欣赏，去保养这个精美的盒子，下意识的忘记，里面藏着声震九州的利刃。
偶尔掀开盖子，锋芒毕露的剑气就能把人割伤。
萧颂臻舔了舔后槽牙，心底涌起一股兴奋。
自古宝剑配英雄，他喜欢这把绝世名剑，哪怕有割伤自己的危险。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紧盯着白懿沉的眼睛，说：“臣自问没有露出破绽，解药是分开放的，瓷瓶也是新换的，危急关头，臣妥协了，求着您喝的解药，您怎么还会怀疑臣的一片用心呢？”
白懿沉歪着头，显得很天真的眼神看着他，恶劣的笑了。
“大概是萧爱卿妥协的太痛快了？”
她说的自然不是实话。
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要感谢白皎皎，若不是她震惊之中，脱口而出毒药的来历，白懿沉可能真的要受制萧颂臻。
此毒名为“万古愁”，乃前朝皇室所有，梁末永寿帝的皇后是个吕后似的人物，以此毒谋害受宠的妃子，只需要长年累月下在人的饮食里，就会让人身体疲惫，多思多虑，最后死亡，死后也验不出中毒的痕迹。
白懿沉的铁骑踏破皇宫，在皇后的宫里搜到了仅剩的毒药，其余的，都被皇后自己服下了，她为了吊住皇后的命，问出传国玉玺的下落，特意找了医圣研制解药。
她见过解毒之后应该是什么样子，自然就知道，萧颂臻给的解药有水分。
萧颂臻装模作样的叹气，做出苦恼的样子，说：“陛下总是这么顽皮，臣才不好给您全部解药。”
他再次俯身，双手撑在躺椅的两个扶手上，把白懿沉困在自己胸前，说：“您就像风筝，臣手里要是不拽着线，您肯定就不见了。”
他语气里带着笑，仿佛在逗弄白懿沉，“您听话，臣长长久久的养着您，不用操心国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懿沉最恨被别人摆布，萧颂臻简直是疯狂在她底线上试探。
她抬起手，轻轻拍打萧颂臻的脸，侮辱意味极强，别有深意道：“区区解药而已，萧爱卿别太宝贝，免得哪天用不上了，再失落！”
说完，她俏脸一沉，笑意敛了个干干净净，指着萧颂臻身后的大门，寒声道：“滚！下次再擅入甘露殿，朕拧断你漂亮的脖子！”
她翻脸无常，萧颂臻也不清楚是哪句话惹到她，转头就要让他滚出去。
萧颂臻也不生气，他就喜欢看白懿沉生气的俏模样，鞠起白懿沉的一缕秀发，放在唇上亲了亲，说：“臣这就走，陛下晚上要是想臣了，心里叫臣一声，臣一定来陪您！”
白懿沉抬起脚去踢他两腿间，萧颂臻向后一跃，躲过要害，得意笑着离开。
他转身背对白懿沉的瞬间，笑容立刻就没了，只剩下不近人情的算计。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白懿沉也是同一个模样，看着萧颂臻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似有若无的杀意。
等萧颂臻离开，白懿沉高喝一声，叫来孙嬷嬷，抓起茶杯砸在她身上，怒道：“没用的东西，什么人都能放进甘露殿！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孙嬷嬷被砸了满身茶水也不敢躲，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饶老奴一命！”
她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昨日白皎皎谋反，她一早得知消息，早早找了借口躲出去，不想沾一身麻烦，只想等白皎皎登基，自己随便捡个从龙之功。
哪想到白懿沉黄雀在后，遣退甘露殿内的下人，把白皎皎和叛军一网打尽！
孙嬷嬷期盼的好日子没了，现在就怕白懿沉发现她是同谋。
她连白皎皎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放过，若知道自己给她下毒，那自己还能有命了吗！
孙嬷嬷又后悔又害怕，今天伴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感觉自己的头顶上悬着一把钢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白懿沉一个眼神都能吓得她肝胆欲裂，何况还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呢！
孙嬷嬷仿佛看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白懿沉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昨天就算孙嬷嬷不离开，她也会找借口支开这个老东西。
她的命不值钱，只是还有其他用处。
“行了！”白懿沉不耐烦的打断孙嬷嬷，“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了你这次！扶朕起来，出去散散心！”
她仿佛只是被萧颂臻的以下犯上气到了，找孙嬷嬷当出气筒，发了一通脾气就好了。
孙嬷嬷觑着她的脸色，小心松了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白懿沉。
她本以为白懿沉就是随便逛逛，等白懿沉穿过献猷门之后，孙嬷嬷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陛下竟然要去掖庭宫！
孙嬷嬷的后背瞬间就冒出一层冷汗，她不着痕迹的攥了攥掌心，生怕被白懿沉发现端倪。
白懿沉仿佛没注意到她突然急促片刻的呼吸，一路走到关押白皎皎的地方，命令神策军推开沉重的宫门，大步走进去。
长久无人居住的冷宫阴森寒冷，宫门推开掀起无数灰尘，呛的人睁不开眼。
白懿沉捂住口鼻，等尘埃散去，还能看到院子里的地砖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她缓步走进去，把正殿的钥匙交给孙嬷嬷，命令她打开门。
殿门的锁被拿下，嘎吱嘎吱的推开，她就看到半死不活的白皎皎。
她闭着眼睛，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还穿着昨天那身沾满血污的衣服，后背倚靠着略显破旧的桌子腿，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看上去和死人已经没什么分别。
听到脚步声，白皎皎也不睁眼，嘴角弯起个嘲讽的弧度，有气无力道：“阿姐是来炫耀的吗？”
白懿沉双手拢在袖子里，环视整个宫殿，对这里的阴冷感到很满意，听了白皎皎的话，她慢条斯理的反驳道：“不，朕是来痛打落水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