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湘看着面前双手扶膝，微喘的女孩，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你说什么？”
许知照不急着回他，等呼吸变得平稳，才直起身来，抬头迎上纪斯湘疑惑的目光。
“我说，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样，许知照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嘴巴很严的，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纪斯湘看着她真挚的样子，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想笑又忍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有不开心的事？”
“嗯……”许知照一时语塞，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
见她不说话，纪斯湘也没打算问，径直走向小广场一旁，随便找了个座椅坐下。
许知照走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
“听鹿宁说，你爸爸不是很支持你进娱乐圈。”
前世纪斯湘的爸爸是非常不支持他进娱乐圈的。
但这个时候，只能卖好友了。
许知照在心里默默地向好友道歉。
“关绪这个大嘴巴。”
纪斯湘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关绪告诉的姜鹿宁。
“说’不是很支持’还差点意思，准确来说，”纪斯湘转头看一眼她，“你是在罚站吗？”
许知照慢半拍反应过来，走过去在他一旁坐下。
“准确来说，应该说是’不同意’。为了这个事，我跟他吵了一架，就出来了。”
心情不好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是，听姜鹿宁说她生病不去玩了，他一路漫无目的地溜达，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她家附近。
曾经有段时间周末他要上艺考的辅导课，偶尔会在这个小广场见到她。
也没想到会恰好碰上她傻愣愣的被人刁难。
许知照闻言有些惊讶，忍不住转头去看他。
西照的光透着橘色，亮得人眼发晕。
逆光中看不清纪斯湘的表情，只看到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她的认知里，他总是一副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却又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纪斯湘选择做演员，进娱乐圈，家里说不上多支持，也不至于这么反对的。
毕竟他有一个三度夺得青云奖最佳女主角的母亲。
更何况纪家在澜川市都算是数得上的人家，家底厚实，不至于担心他星途不顺，吃不上饭。
他的粉丝甚至开玩笑说，别人都是“如果不努力，就只有糊穿地心一个结局”，但是纪斯湘不一样，纪斯湘如果不努力，就只能被迫回家继承家业。
如今看来，他也并非外人看到的那样顺心顺意。
“纪斯湘，你为什么要做演员啊？”
纪斯湘挑眉，这句话，有数不清的人问过他。
大部分来自于他的父亲，每每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可是许知照的话，似乎就只是单纯的好奇。
但这背后的理由太过于阴暗，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
许知照见他不做声，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这个世界上，光鲜亮丽的人永远是少数，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或许并不纯粹，但能支撑你熬过黑暗的日子，就足够了。”
纪斯湘被说中了心事，不由地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许知照，却见她正看着自己。
视线交叠，有什么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小蝴蝶在眼皮上扇动了一下翅膀一样，连带着心里都痒痒的。
前世的那次跨年party之后，纪斯湘就忙着准备艺考。
等他再回学校已经是春天了。
虽然面上看着没什么变化，但那时两个人私下里的联系却很多。
他偶尔向她吐槽艺考的累，她也会抱怨一下做不完的题海。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毕业以后，他们或许会在一起吧。
“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我？我想……”许知照从回忆里被拉回来，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坐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考上南荷大学。”
“以你的成绩，正常发挥的话，考上南荷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觉得她有些答非所问，纪斯湘即使心有疑问，也只当她是不愿多说，没有再追问。
许知照故意忽略掉他眼底的疑惑，她不能也无法告诉他，是因为她都不能确定，这次自己是不是可以顺利考上大学。
毕竟在前世，考上南荷大学是她完成不了的奢望。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长椅上，看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偶尔有一搭没有搭地说几句话。
冬天的白天很短，没多久天就暗了下来。
晚上广场这里有跨年活动，已经有一些工作人员提早来规划。
一闪一闪的彩灯一亮起来，瞬间就有了跨年的氛围感。
嗡——
许知照拿出手机来一看，暗叫了一声糟糕，只能硬着头皮接起来。
“知知，你现在在哪里？我跟你爸爸已经到你外婆家了，你外婆说你下午都没过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电话一接起来，林娅清带着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没有，妈妈，”许知照看了旁边一眼，起身到一旁去接电话，“我路上遇到个同学，跟他说了会儿话，嗯嗯，女生，你不认识的。我们已经说完了，我正打算过去呢，很快的，不用出来接我啦。”
纪斯湘见她挂了电话，便起身迎上去。
“我送你过去吧。两个女生一起也有个伴儿。要不我害怕。”
心中的烦闷消解了大半，纪斯湘也有心情打趣她了。
许知照闻言有些窘迫，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在看到纪斯湘眼底的笑意时，又闭上了嘴巴，切了一声，转身先走了。
纪斯湘倒也不恼，站在原地看着许知照走得飞快，被抛下老远一段，才迈开大长腿，慢悠悠地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