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吴革 白雪《汴京十日危机》在线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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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古大梁十迹之一,位于南熏门外五里左右,原是大宋皇帝南郊祭天时的斋宫,原来也就一个寻常的处所。赵佶即位后追求奢华,大兴土木,将斋宫进行扩建和翻修。粘罕的西路军抵达东京后,一眼看中这里地理优势:距南熏门距离合适,扼守汴京往南的必经通道,并且与东路军驻地刘家寺一起,对汴京城形成南北钳形攻势,可以彻底锁死内外联系,粘罕当即将青城确定为西路军左元帅府驻地。

现在正是左元帅府最繁忙的时候,元帅府提出的金、银、帛等索赔财物,开封府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筹集到,元帅府只有一封接一封的加急命令发放开封府;大内典藏的图册、典籍以及大礼仪仗、大晟乐器、太常寺礼物等大包小包,人担车载,源源不断的送往青城大营;派往河北、山东交涉割地献城的使节往来不绝,从南方回来的探马络绎不绝,那是元帅府派出去监视澶州、濮州、许州、应天府等各路抗金军团的。

粘罕从刘家寺回来后一刻也没有歇着,在中军大帐内连夜处理各路紧急公文,处理完已经到三更时分,稍微休息了一刻钟后,只听见书办员进来说,萧主史已在外等候多时。

粘罕说了声“叫”。

只见进来一名南朝文人模样的官员,此人名萧庆,原来是辽朝南京府的一名书吏,金国攻取南京府后,对归降的辽国官员量才使用,这萧庆熟读经史,办事干练,被粘罕提到左元帅府,当一名随军主史。

萧庆缓缓走进大帐,默默走到粘罕跟前,垂手站立。

粘罕匆匆写完一封回信,交给书办员后,这才抬头看着萧庆道:“说说老皇帝那边的情况”。

萧庆略一思忖后拱手说道:“回大帅,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自巳时到达大营后,按照大帅的命令,将太上皇夫妇安置在马料场营房内,其余人等安排在外面廊道。这太上皇到了后一开始想要求见大帅,再后来说要见皇帝,再后来就一直在房内啼哭,还念念有词的,不曾停歇”。

“他念什么话”,粘罕饶有兴趣的问到。

“小人也听不大明白,他的语调有点奇怪,就像是…”,萧庆欲言又止。

“是什么”,粘罕有点不高兴,他素来不喜下人言无不尽。

“像是伶人小唱”,萧庆小心的说道。

粘罕不置可否,沉吟半晌,突然反问道:“降书写得如何?”

“降书已写了六稿,小人觉得差强人意”

“再写!”粘罕突然提高声音道,“让老皇帝亲自写,要把他背盟弃约、阴谋离间的罪过都写出来”。之前与宋结盟攻辽本是在粘罕极力撮合下才达成的,本来大好的政治局面,没想到赵佶赵桓父子屡屡失信,还多次损害金国利益,害的粘罕多次成为金国内政敌攻击的焦点。想到这里粘罕突然冒出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恨不得立马就要把道君皇帝押过来狠狠羞辱一把。粘罕正准备发作时,抬头看到对面悬挂的一幅牌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是范仲淹的名句。范文正公是粘罕的偶像,无论人品、学识,还是政治军事能力,尤其是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生哲学更是让粘罕神往。粘罕常常自叹,赵宋有如此千古名臣何其有幸,却不知珍惜,如今国破君困,范公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粘罕平复了下情绪后,低声对萧庆说道:“通知张邦昌,让他去见道君皇帝,督导老皇帝在天亮之前务必写好降表”。

听到对方的叫声,吴革马上听出是太上皇。赶紧撤下短刀,掏出火折子擦亮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老的脸,虽然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太上皇,但是吴革还是惊讶于太上皇苍老的速度,感觉像是一名三十岁的中年人瞬间变成耄耋老人。只见那道君身着一身内侍的常服,头发蓬乱,满脸惊恐,浑身颤抖,口水流出嘴角都没有感觉,完全失去了昔日风流天子的风采。

“微臣閤门宣赞舍人吴革拜见太上皇”,吴革纳头拜道。

“吴革?吴家三郎?”太上皇紧紧盯着前面的黑衣男子,有点不相信。

“微臣吴革”,吴革一边说,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地黄剑”。

那道君一眼就认出地黄剑,心中有了几分相信,上下打量了一下吴革后说道:“果然有些模样,你怎么到这里?”

“是张枢密公和丁孚都告诉我了”,吴革说道。

听到吴革提到了丁孚,再看了看手中的地黄剑,道君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个人,瞬间退去了表面的慌张,又恢复了几分九五之尊的帝王气度。

道君皇帝把吴革带到后殿,绕过三清像,穿过一段连廊来到里间客室。客室不大,室内布置虽然素雅,但是整体透露一股道家贵气。

道君缓缓坐在打坐的团蒲上,颓然说道:“平日这些人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君君臣臣,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把这责任全部丢给他们的国君”。

吴革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以对。

“当年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也是朝廷共议出来的章程,只没想到刘延庆军队是如此不堪,丧师辱国,被辽国残兵追着打,诸臣误国误君”,道君恨恨说道。

吴革知道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正是道君皇帝在童贯等人的鼓动下,为了追求所谓“历史功绩”而力主发动的。如今却将罪过全部推到一线将士身上,只有继续沉默着。

“金人向开封府索要赵氏宗亲,吴开、莫俦、王时雍、徐秉哲之辈不思报国恩,不思分君危,反而轮流催着要把他们的皇帝、他们的太上皇送到金人大营,以换取他们全家人的苟活”。

见吴革一直没有说话,道君自觉有点失态。这才向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吴革正在那里不知所措中,听到道君问话,这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微臣奉枢密张公令,前来护卫太上皇”。

“这么说天黑之后一直在外面的人是你?”

“天黑之前?”吴革突然想起了黑暗中的神秘人,赶紧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向道君禀报了一遍。说完从身后取出从神秘人那里抢下的鞋子,借着微弱的灯光,却是一只黑靴,白须纹底。

“皇城司!”道君惊讶的说道。

“皇城司”吴革心中一紧。这皇城司掌宫城出入之禁令,宫禁门户、校验勘合、刺探情报、监察百官,历来为天子亲掌,皇家耳目,权柄甚重。

“没想到连皇城司都倒戈相向了”,道君皇帝颓然的说道。

“请问这两天发生了什么?都有什么人来过?”吴革问道。

“昨天李若水一行出城后,我就一直呆在这三清殿内”,道君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只是今天白天外面闯进来一伙军人,吆三喝四的没有规矩,后来还想把这殿前铜炉搬走,我一时没有忍住出去呵斥了几句,他们招来了一个军使模样的人,打量了我几眼后就带着军人离开了”。

“那军使生的什么模样?”

“约莫三十七八岁,八字须,面相像是儒生,披甲执剑,下巴有道伤”

“范琼!”吴革说道。见道君不了解,继续说道:“这人乃一介武夫,守城期间为京城四壁都巡检使,倒是也算是个壮士,屡次下城杀敌。城破后很快就倒向金人,与徐秉哲沆瀣一气,在金人的支持下纠结了一万余人的马步军,在城内横行霸道。前几日皇上、皇太子、晖王、赵王都是该人持剑威逼出城”

道君喟然长叹,久久无语。

“此人生性多疑,见到太上皇必将有所疑虑,此地不宜久留,恳请太上皇移步避祸”,吴革说道。

“现在能去哪里呢?”道君紧张的问到。

“事不宜迟,先去张公府宅”,吴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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