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玉是陈家唯一的嫡子。
人都相传这陈家公子出生时,有飞鹤垂慕,衔玉相送。
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俊美儿郎。
可真正能面刺陈公子之颜者,却少之又少。
而其中之真假,也就一笑而过了。
如今顾氏布坊,得此一见,竟真惊掉了不少行人的下巴。
这陈公子,似得凌霄之宝器琢磨其疵瑕,又受地府之淫秽肮脏其神洒;似请春日之青松青春其韶华,又借秋日之金菊焕光其容发。
坊间传闻,竟未及其十之有五。
但此时的陈公子,面色却不容乐观。
只见顾氏布坊牌下,绫罗绸缎散落一地,半边门扇摇摇欲坠,陶瓷器瓦竟无一幸免。
陈怀玉眉头紧皱,急步推门而入。
果然未出所料。
布庄内的器具,饰件,商货全都东倒西歪。
原本工工整整的一家小商铺,现在居然弄得杂乱不堪,一片狼藉。
“南姝!”
陈怀玉焦急的呼唤一声。
四处张望,却始终看不到顾南姝的踪影。
整个室内,只剩其父顾盛一人,正在默默的收拾狼藉的地面。
慌忙行了一礼。
“顾伯父。”
顾盛回礼。
见陈怀玉像无头苍蝇,他拉住了陈怀玉。
他叹了口气道:“公子,还是不要找了。”
陈怀玉诧异,“为什么?这里怎么了?”
顾盛摇了摇头,示意他还是回去吧。
这让陈怀玉更加诧异了。
他心急如焚之下,也不顾顾盛的阻拦,径直便往后堂找去。
此时的顾氏布坊落针可闻,陈怀玉的脚步声异常明显。
后堂。
一声声轻微的抽泣断断续续。
顾月儿正轻轻的给姐姐擦拭着眼泪,她心疼的看着姐姐,一言不发。
听到抽泣声,陈怀玉寻声找到了偷偷哭泣的顾南姝二人。
“南姝……”
陈怀玉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人儿。
却见顾月儿身子往前一步,将姐姐护在了身后。
“陈怀玉!你还来做什么?”
陈怀玉愣了愣,不解道:“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顾月儿刚想说话,却被姐姐拍了一下。
顾南姝示意她先退走回避。
顾月儿瞪了陈怀玉一眼,气鼓鼓的跺了跺脚。
她不甘心的离去了。
陈怀玉好看的眸子凝成了一条直线。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人儿,心中微微作痛。
轻轻抬手,想擦掉她眼角上的一抹泪水,可却被她拦下。
顾南姝把他推开,自己迅速用手攒了攒。
面对陈怀玉疑惑的目光,她勉强笑了笑,“公子还是请回吧……”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慌忙掩住面,便转身想要离去。
陈怀玉见状,肯定不能让她走,赶忙拉住了她。
嫩肢入手微凉,他更加不解的问,“这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让我回去?”
他摸不透顾南姝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顾南姝抬起被抓住的手臂。
“公子高高在上,小女子身份低微,怎能配得上公子?”
“门不当户不对,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相见了,这样对你我都好。”
随即一把将陈怀玉的手给推了回去。
她补充道:“我过些时日便会把拖欠公子的钱财都还给公子。”
说罢便再次转头要走。
面对这段感情,她可能早该认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经过刚刚一事,也彻底的点醒了她。
她们现在这种关系,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们不可能有结果,早早了断是最好的归宿。
陈怀玉却摇了摇头,否定她道:“不,南姝。”
陈怀玉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说,我答应过你,我会娶你,其他人我谁都不认!”
陈怀玉认真的看着她,“我不答应那种冥顽不灵的门户之见,现在的王朝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会找父亲好好说,让他们接受你。”
顾南姝却哭着摇了摇头,拒绝道:“公子,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我们面对现实好吗?”
陈怀玉不住摇头,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他强行把她拥入怀中。
顾南姝奋力的抵抗,可他怎么也不松手,他一字一句的道:“我现在所面对的现实,就是我爱上了你,我想娶了你,就是这么简单。”
他的目光格外澄澈,顾南姝愣住了。
既然挣扎不开,那索性也不再挣扎了。
她慢慢放弃了抵抗,任由他将自己紧紧的抱住。
她瘫在他怀里,哭出了声。
顾月儿和父亲站在后面,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陈怀玉抱着怀中的佳人,轻轻的安抚着。
他抬起头,眼中像是藏了雾与星辰,不断的被遮掩又闪亮。
通过刚刚顾南姝那番话,店铺被砸,恐怕就是由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直接导致的。
虽然她不愿意说是谁干的,但他猜也能猜到。
这大概率是自己父亲施展的手笔。
父亲一向看不起他口中的这种无权无势的贱民。
他们无非就是爱慕虚荣,想要攀龙附凤。
在他看来,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的,那必须得是皇亲国戚,最不济也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怀玉要求的这桩婚事,他根本不可能答应。
……
扬州陈府。
后山凉亭。
山水一色,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陈忆山闭目养神,轻轻晃动摇椅,怡然自得。
陈夫人在后面慢慢为其揉捏肩膀。
身下两位丫鬟,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的为家主按摩双腿。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
“给我过来!”
“放手,别抓着我!”
“不是我们啊,真的不是我们!”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陈怀玉首当其冲,招呼着几名下人将两名女子带了进来。
正是赵母和赵琼。
顾南姝虽不愿说出砸店之人是谁,可如此趾高气昂的做派,除了赵家这对母女,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第二个人。
两人被一把推倒在地。
陈夫人停下手中动作,看着闯进来的儿子。
她一脸惊讶,“玉儿?这是怎么回事?赵夫人你,赵贤侄女?”
陈怀玉脸色像丹拜画中的落日,竟然直接指着父亲,“爹,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满面怒容,“是不是你让她们去砸南姝的店的?”
陈忆山错愕,当即拍案而起,“放肆!”
两名丫鬟头顶像是炸了个响雷,被他吓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