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顾婉茜刚刚挂了电话，于婷婷就凑了过来：“又是鉴定委托？”
她点了点头：“你就在家吧，我去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她便换了件便服，披上外套匆匆出了门。
郊区一栋民房外，正里里外外围了几层人。
有的是本村的村民，有的则是端着摄像机的记者。
他们都被阻挡在了警戒线之外，伸长了脖子试图看到民房里的情况。
有聪明的记者就地开始采访那些村民。
有人不敢面对镜头，也有喜欢出风头的，看见记者端着摄像机就往前挤。
“诶，我知道，我知道的啊！”有个打扮得十分“洋气”的大妈站出列。
记者们的镜头纷纷对准了她，甚至还有专门的话筒。
“这位阿姨，请问您是现场第一目击者吗？”
虽然渴望出风头，可是这位大妈还是十分淳朴的，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自己一头蓬松的卷发，说：“我不是第一目击者，不过我知道这栋房子之前被老房东租给了一个外地男人，喏，就是那个老头子。”
说着，她指向了不远处刚刚和警察说完基本情况，此刻正背着手站在一边的老大爷。
记者们一听说这就是民房的房东，顿时又调转了镜头，一窝蜂涌到了老人家面前问东问西。
背着手的老大爷眯缝着眼睛，面对记者的问题，他一脸讳莫如深地摆着手：“不好说不好说，这事不兴说出去的，说了都是造孽啊！”
一听他这么说，记者们越发肯定老大爷就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越发不肯罢休了。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刚刚抵达现场的顾婉茜眼里。
对于老大爷的闭口不言，她倒觉得是个明智之举。
并非她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她相信的只有科学，只有尸体所呈现出来的状态。
不过，据她所知这栋民房里的尸体状态恐怕不太好，如果被泄漏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在警方并没有进一步调查清楚真实情况的前提之下，任何舆论对于案件进展都是有影响的。
“主任，您总算是来了。”
说着，一旁帮她开车门的助理小张递了一身防护服过来，她熟练地套在了身上，并拆了一个全新的口罩戴上。
穿好防护服的顾婉茜一边继续着戴手套的动作，一边走一边问：“什么情况？”
小张显然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皱着眉头顿了顿之后才说道：“尸体情况不太好，刑侦部的陇法医助理做了初步检查，说是已经呈现出巨人观了，这种情况不敢贸然动手尸检，搞不好的话情况会很糟糕，正巧刑侦部两个法医去了外省支援，主任法医师年纪大了昨天刚刚退休。所以公安局副局长委托我们鉴定中心派人来进行检查。”
他欲言又止，顾婉茜却明白他没言明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论什么样的现场，巨人观总是最为棘手的，稍有不慎破坏了尸体的平衡，就可能导致重要的证据消失。
这也是陇助理等人只敢目测，不敢上手检查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们固然有经验，可是能够在不破坏尸体的情况下迅速精准做出判断的，目前唯有顾婉茜！
顾婉茜看了他一眼，突然停住脚步没来由地看着他问道：“你研究生毕业几年了？”
小张头皮一紧，顿时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露在口罩外面的一双眼睛流露出无辜的表情，说道：“三、三年了，主任，不是我不争气啊，实在是这实操要求太高了，我、我实在是动不了才让江警官报告上级通知你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整整三年，他经历过的实操无数，跟过的法医更是不胜枚举，按照常理，他也应该能够出师了，可他碰见了“魔鬼”般的天才顾婉茜。
从最开始的看不惯，到现在一次次在解剖过程中被她征服，“佩服”这两个字他都说倦了。
可是时间越久，他就越明白，自己距离这位天才法医之间不知道隔着多少座喜马拉雅山。
顾婉茜叹了口气，说不失望是假的。
毕竟法医二部那么多人，她只觉得小张是最有潜力的。
她不仅仅把对方当作是自己的助理来看，更是诚心诚意地把自己所知道的理论和实操经验全都教授给他。
奈何她有心栽花花不开，小张不开窍她也没办法。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不过好好记录着，这次现场过了回去写个总结给我！”
顾婉茜不仅仅是司法鉴定中心法医主任，更是历任主任当中最不藏私的了。
她从不担心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她只担心后浪学不会，等到了真事面前，还得她这个前浪上。
说完，她便领着一脸郁闷的小张进了民房。
方一进门，一股口罩都遮掩不住的臭鸡蛋混合着腐肉被藏在厕所里发酵一个月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张强装镇定地又摸了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而顾婉茜习以为常地循着味儿朝地下室走去。
刚走到一半，二人就忽然被拦下了。
“这里不准无关人员进来！”
顾婉茜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眉眼坚毅的男人正蹙眉低头正视着她。
小张刚想要解释，就听见后头传来江警官的声音。
“队长，怎么了？”
看见江警官从楼下上来，小张急忙对他介绍道：“江警官，这就是我说的法医主任顾婉茜小姐。”
刚上来的江警官跟顾婉茜点了点头，言语中满是惊奇：“顾小姐，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顾主任了，没想到我还跟这么厉害的人打过交道呢。”
当初小张说自己不能上，把主任法医的电话给他的时候，结果他拨过去却发现屏幕显示的是之前曾经联系过的顾小姐，这让他很是感叹命运的奇妙巧合。
顾婉茜微微颔首致意说：“不用，尸体在哪儿？”
面对她的冷若冰霜，还有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队长，江警官忙不迭对她介绍：“这是我们刑侦支队队长全鑫。”
全鑫显然没料到，眼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姑娘竟然会是司法鉴定中心的法医主任，眼神中带着几分尴尬朝着顾婉茜点头：“不好意思，我莽撞了。”
对于这一切，顾婉茜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平常除了公安局的几个熟人，她基本不会出现在现场，毕竟局里也有法医，不认识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朝着全鑫的方向颔首致意之后便抬步要往下走。
江警官见她要下去，跟全鑫打了个招呼便要跟上，徒留他一人在楼梯上自我怀疑。
“顾主任，你别着急，下面的情况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呕!”江警官追上顾婉茜话没说两句，就开始不停反胃干呕。
实在不怪他，这屋子里味儿太冲了。
顾婉茜见他又拦着自己，叹了口气：“你怎么还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