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钰出了屋子便领着莒乐往回走。
“主子瞧过了如何?”莒乐心中好奇阿黎的状况,见她心情似乎颇佳,便问道。
“瞧着是暂且死不了。”能中气十足的跟她谈条件,必是死不了的,她看人很准的。
“回头药奴再来送药,要经我看过再给那小子用。”
莒乐听罢诧异了一下,继而似很是开心的应了一声。
暮钰不自觉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出息…”
嘴里虽嫌弃,眼底笑意不减。
这么多年,莒乐除了她,一直没个说话的人,院里多了个小孩子似乎没什么不好。
然而这种不错的印象没有持续多久,峦泗阁就迎接来了第二个不速之客。
这日正是雨夜时分,外面大雨磅礴,屋内的暮钰还在榻上梦会周公。
门外莒乐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一阵急切的唤声:“主子,主子!”
莒乐性子向来稳漫,很少如此着急,没有要紧的事断然不会半夜打搅。
她烦躁的翻了个身,转而拿被子盖住脸:“做什么事!”
“药童又送了个小公子来…”莒乐望着旁边站着的小娃娃,泛起了难。
那小娃娃正站在一旁,好奇的扒着门,几次欲推门进去,都被她拦住。
她暗暗瞪视了好几眼,也不见他害怕,不由得头疼,只好求助主子。
暮钰还不甚清醒,眼睛都懒得睁,低骂了一声:“当托儿所啊!扔东偏房去!”说完便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下棋了。
雨夜之后,第二日开晴,暮钰睡了个自然醒。
莒乐向来不会叫她起早,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工作打卡的生活,非常惬意。
唯一不好的就是,每天早上穿衣服有些麻烦:“莒乐——”古代的衣饰过于繁杂,有的衣服她是真的没辙。
莒乐应声推门进来,见她起来,动作熟稔的上前服侍。
只是这丫头好似有什么话要说,几次张嘴都忍住了。
她也不是瞎的,一眼就看出这姑娘有话要说,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你是不是憋着话呢?”
莒乐突然被问,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答:“若是主子吩咐的事没办好,主子可会生气?”
“什么事?”说话间,已经穿戴好,暮钰抓起挂在墙上的归洹剑,便要踏步出去晨练。
谁料一脚踏出去就踩到个“东西”,她下意识抬脚没敢用力,低头一看,那“东西”蜷缩成一团,依稀能辨认出来是个人。
她顿时连连惊恐后退,背脊却撞上莒乐,抬头就见莒乐一脸委屈:“就是这事…”
东偏房。
莒乐杵在门外依旧是一脸委屈,靠在门框拿鞋子磨着木地板。
屋内,阿黎站在床边远远的,看着站在榻前的暮钰周身散发着森寒,不由缩了缩脖子。
暮钰则瞪着床上那娃娃,恨不得把他瞧出一个洞来。
她真觉得这小院子该改名托儿所得了,那劳什子桀老往这里一个接一个的塞孩子,小院里快要满地爬孩子了!
偏生这些古代的熊孩子,各个还都不是省油的灯!
床上这个,正是昨晚送来的新鲜热乎的娃。
她迷迷糊糊间让莒乐给他送东偏房来的。
偏这娃比阿黎难搞多了,抱着柱子死活不愿意走,哭着说要进屋看看哥哥。
莒乐怕他哭的声音太大给暮钰吵醒了,就也没敢动手,于是就陪着他蹲在外面盯了一夜门。
这莒乐也是个木头脑袋,只要不是涉及自家主子的事,她向来连看一眼都嫌费力气,陪他蹲了一夜已是极限,哪还管这小屁孩冷不冷。
这小娃娃本就淋了雨,又穿着湿衣服吹了一夜冷风,早上再看已经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桀老的药罐子还没装药就快嗝屁了,暮钰得知了前因后果后脸都气黑了。
“主子,药奴给两位小公子送药来了…”莒乐在外犹豫了许久,才小声喊了句。
“药他个锤子,人都快死了还药药药,让他滚!”
莒乐连忙“哎!”了一声,忙不迭的去轰人了。
阿黎也抖了抖,脚底抹油往外溜了。
太可怕了…
暮钰瞪着那娃,他生的长睫玉肌,眼下一点泪痣,圆脸颇有肉感,却粉雕玉砌的可爱,显然不是吃苦长大的。
早上给他灌了一碗姜汤,小肉脸上的青白色才降了下去。
现下发着热,迷迷糊糊间时醒时睡,睫毛上还噙着泪珠,迷糊间还冲着她喊“哥哥”。
她本想丢给莒乐不管他死活,可看他这可怜的模样,又挪不开步子。
这一守就守了大半日,阿黎再回来的时候,就见竹帘后暮钰已经趴在榻前睡着了。
他不由笑了笑,心想,她虽然嘴上冷漠,人却还是极好的。
遂转而去拿披风,准备给她盖上,再回首就见床上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了。
那双眼睛生的极漂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得看着自己。
他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就见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阿黎眼底深色流转,也没有说什么,依旧上前给暮钰披上。
许是白日睡眠浅,披风一盖上,她就立马醒了。
迷糊抬眼间,就撞进一双极好看的眸子里。
她愣住,未等反应,就听他脆生生得开口道:“哥哥醒了。”
暮钰回神,立即拧眉,张口就骂:“哪里来的小蠢娃娃,谁是你哥哥!再乱叫给你扔后山喂野狼去!”
那小娃娃本笑得两眼弯弯,突然被劈头盖脸一通骂,顿时眼圈红了,情绪说来就来,哽咽道:“刑儿终于见到哥哥了…哥哥做甚如此骂刑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正气的上头的某人登时僵住,缓缓吞了口唾液。
刑儿……暮邢?
当即身体本能求生欲反应,下意识猛然往后撤,却因为她正坐在圆凳子上,凳子立即不稳往后翻倒去。
幸亏阿黎在后面眼疾手快,立即扶住她,才不至于摔个倒栽葱。
“父亲大人说庄中有个哥哥,刑儿就想着回来定要第一个拜见哥哥。”小娃娃还在委屈,小手抹了抹眼泪,突然强颜欢笑一般扯出笑脸来。
“哥哥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刑儿日后定会乖乖的,让哥哥喜欢我的!”
暮钰靠在阿黎身上,主观意识只觉得暮邢笑得怎么看怎么假,顿感自己三魂都吓飞了两魂半,脚下不稳。
完犊子,这是那位小冤家,这不是凉了吗。
瞧这黑莲花咧嘴一笑,这大白牙亮的晃眼,一看就是个惹不起的主啊!
阿黎扶着暮钰也拧眉,他来了这许多日,可从未见过暮钰如此失态。
隐约想起日前,她似乎反复询问过,自己是不是小字叫“刑”,莫不是以为他是眼前这个男孩?
暮钰惊疑的定定看着他,深呼吸了许久才稳住了脚下。
待到不再脚软才突然转身,猛然掀开竹帘而去,那架势颇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她倒不认为是自己胆小,她可以辩解的!
要知道一直以来她最忌惮的人,都不是男主,而是这个暮邢。不仅仅是因为原身暮钰惨死在他手中。
更是因为此人亦正亦邪,他并不像暮钰原身是被桀老暮苍日夜熏陶长歪的。他是从一开始进山庄时就是黑了心肝的。
众所周知这种人,没有信仰,没有畏惧,更没有怜悯之心,睚呲必报,记仇腹黑,最是不能惹。
且如果说男主是开挂的人生的话,那么暮邢可谓算的上是个小型挂比了。
与其他被收养孩子不同,他本身就颇为得暮苍的喜爱。
这一点她在原著中对此着墨不多,只是一笔带过,导致关于他的具体剧情可谓顿感文化沙漠。
她记得只说他体质特殊,颇得桀老喜爱,遂得了暮苍高看一眼。
暮钰对他的了解仅止于此,遂惊,其次便是这第一次见面与原著也着实有些差距。
原著她第一次见暮邢应是暮苍在宴会上引见,当时的暮邢已经过了桀老那一关,不像现在全部塞到她院子里来了。
又因为暮苍表现的极其喜爱暮邢,才会导致原身暮钰怀恨在心,一心想要折磨这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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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