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帝出了“阿娇殿”便去了沐华殿,茜美人见郑帝这时赶来,便心生欢喜地跑出去迎接。
她刚要行礼,郑帝伸手示意道:“免礼。”他推开茜美人热络的手吩咐道:“快去给朕倒杯水来。”
茜美人拿着精致的瓷器,对郑帝嗔道:“我当陛下怎么会想起我来了,原来是闻到我屋里的好茶香了。”
郑帝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心里还是不痛快,索性拿起玉壶仰头喝来。
茜美人皱眉,“怎么渴成这样?”
一壶温热的好茶进肚,郑帝心里熨帖了几分,他问道:“茜儿,朕不好吗?”
茜美人心里疑惑,口里却说着自小被灌输的话:“陛下自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郎。”
她看着郑帝舒展开来的眉眼,上前拉住郑帝的手嗔道:“陛下莫不是吃茶吃醉了,竟说起这般胡话来。”
郑帝牵起茜美人的玉手,稍一用力一把把她拽入怀中,“茜儿最是乖巧温柔。”
茜美人脸庞娇羞的红润起来,她一边将脸埋在郑帝的胸膛上,一边用手妖娆地抚摸着郑帝的脖颈。
郑帝嗅着怀里温热香甜的气息,抱着茜美人就往暖帐走去。
景慈宫。
郑后看着采叶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放下茶盏道:“是露坤宫那位又办了蠢事?”
“娘娘,陛下去了沐华宫的茜美人那里。”
“这很好。”茜美人是郑后娘家的表妹,她私下一直为郑后出谋划策。
“可……”采叶吞吐着。
“我就看不惯你那副扭捏样子,跟着本宫也有一年多了吧,还是学不来你姐姐的……罢了,你下去吧,把采莲喊来。”
采莲是采叶的姐姐,还有半年就要嫁人了。为了能顺利出宫,她提前一年多就把妹妹采叶荐给郑后所用。
采莲进来后熟练地把香炉打开,拿起松木橙丹香料缓缓地放进金色小巧的炉子里。
片刻几缕白色的烟雾就如长蛇般互相缠绕着直冲上空。
采莲一边柔中有力地按着郑后的太阳穴,一边柔声说道:“露坤宫那位见不得陛下宠爱寻贵人的样子。”
“她听闻陛下禁足了寻贵人,便找了个由头去了“阿娇殿”,对寻贵人好一顿发作。”
郑后享受着采莲的妥帖,听闻寻姑娘转眼成了寻贵人,这会儿竟也没那么生气。
采莲倒了杯香热的茶水递给郑后,“寻贵人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为了保护寻贵人,被那琪美人给划伤了脸。”
郑后吹散杯里胀开缠绕的茶叶,她轻哼一声道:“知道她蠢,没想到她这么蠢。不过倒也难为她撑了那么久为本宫出了几口恶气。”
“能为娘娘效劳是她琪美人的福气。”
采莲见郑后眉头舒展,便跪在郑后腿边,一边给她轻锤着腿,一边缓缓道:“陛下本来已经在茜美人那里歇下了。”
“听到宫人徐徒报来寻贵人的遭遇,穿着沐衣便往“阿娇殿”赶去了。”
郑后心中苦涩,任由眼泪肆意。只有在采莲身边她才会由着自己释放片刻的真实情绪。
采莲拿起丝绸手帕为郑后擦拭着,她知道郑后不好过,她们这些蝼蚁极易会有灭顶之灾,所以她只能尽力让郑后好过,让自己好过。
郑后穿戴整齐,采莲扶着她上了撵轿,临出门了,她吩咐采叶去御大夫那里取瓶去疤药。
郑后站在“阿娇殿”里,心里苦涩极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阿娇殿”里,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和这里的一件件精致非凡的陈设,难怪琪美人恨不能将寻贵人杀之。
她打量着坐在软榻上并没有起身向她行礼的寻贵人。
这女人一头银灰色的蓬松长发,肤色白如玉脂,一双蓝宝石般的瞳孔清澈灵动,高挺的小翘鼻下略有点丰满的绯红唇瓣。
怪不得西域野冷王把这女人上供给郑帝后,就得以免除了灭国之灾。
郑帝看着鹿阿寻把满满一杯安神汤喝下,这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见郑后面上流露出的尴尬,便替鹿阿寻揶揄道:“寻贵人受了惊吓,今晚对郑后的礼节就免了。”
郑后心里失望,面上还是强忍着。
她对着郑帝的方向软着嗓子道:“听闻妹妹受了惊吓,本宫心里甚是不安,所以才连夜赶来细细查看,方能得以安心。”
郑帝转身朝郑后说道:“郑后有心了,琪美人已经赐死了,如此善妒心狠之人朕的后宫是断断不能留的。”
郑后道:“陛下说得是,只是可怜了妹妹的贴身侍女容貌尽毁,这是本宫着廉珑大人制的上好的去疤药,本宫用着甚好,特来赠与妹妹。”
鹿阿寻一想到侍女芙拉因保护自己容貌尽毁,心中便充斥着怜惜愧疚以及后怕,这段时间来她深感身心疲惫的滋味。
郑后见郑帝一颗心全然系在寻贵人身上,自知再待下去便是自讨没趣,便向郑帝行礼告退。
“芙拉呢?”鹿阿寻向另一位侍女阿珂问道。
郑帝上前握住鹿阿寻的手,“芙拉已经在御夫院诊治了,朕派了上好的御医和侍女看顾她,你大可放心。”
鹿阿寻从郑帝手里用力收回手指,她淡淡道:“谢陛下。天色已晚,陛下请回吧!”
郑帝垂眸,浓密纤长的睫毛扫不尽他满眼的抑郁。
他命令道:“都下去吧!”
鹿阿寻欲要起身,郑帝抬眸牢牢地抓住她的手,鹿阿寻见挣脱不了,只好作罢。
殿里的男人面露冷色,一双棕黑色眸子满是阴郁。
鹿阿寻一直觉得居沁的面容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雕刻般的容貌让他在塑造各色角色上都能胜任。
加上为人低调礼貌谦逊的性格,让鹿阿寻粉了这偶像十年有余。
如今和有着居沁面容一模一样的男人相处的一年,却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
她才发觉原来这份爱慕中,人格和皮囊是缺一不可的。
“你每每和朕相处都不敢看朕的眼睛,到底是怕朕还是怕喜欢上朕?”
郑帝用满是抑郁的眼神盯着鹿阿寻。
鹿阿寻疑惑地看着他,这双多情桃花眼里的深情,此刻真得像极了居沁饰演得无助可怜的多情仔。
她伸手抚摸上郑帝的脸颊,娇声道:“到底是我不敢看陛下,还是陛下不敢看我呢?”
果然郑帝与鹿阿寻对视三秒便敛起了眼神。
郑帝心头燥热,他拽起鹿阿寻的手,便把她按到美人榻上欺身压上。
他沙哑着嗓子道:“你当我真不能把你怎样?”
“郑帝或许会,但朝苏不会。”鹿阿寻心里有片刻慌乱,她把脸转过去佯装淡定。
郑帝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片刻,起身道:“你简直不知好歹。”
丢下这句话,他便气呼呼地走出了“阿娇殿”。
倒是鹿阿寻用媚骨的声音说出的那句话,让郑帝当晚又梦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心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