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看起来还是七八年前的样子，但是万希走进去时发现老板娘并不在。
她和计卿尧找座位坐下，服务员立刻拿着菜单走过来。
“芬姐呢？”万希轻声问服务员，“不在店里吗？”
服务员疑惑地看着万希，明白过来这是以前的常客，才小声说道：“老板跟芬姐早就离婚啦，离了三年啦。芬姐回老家了。”
“离婚？”万希一愣，心情忽然有些糟糕。
计卿尧看在眼里，也拿起菜单翻起来，“他们家的菜看起来都挺不错，有什么推荐吗？”他问万希。
万希回过神来，也翻开菜单，向他推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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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好了菜，服务员就离开了。
“以前我总来这里吃饭。”万希笑了笑，“大学时经常跟朋友们在这里聚餐，所以跟这家店的老板和以前的老板娘芬姐很熟。他们人都特别好，以前经常给我塞他们家的糕点让我带回学校吃。”她的眼中有些失落。
“婚姻就像坐车，有的人只能陪你一段，他有别的目的地，于是中途下车去换乘其他车辆，去过他自己的人生。只有少部分人能够一辆车一起坐到终点。”计卿尧若有所思，“所以不用强求。”
听他说的有些伤感，万希想起什么，忍不住调侃：“所以你也‘被下车’了？”
计卿尧也不回避，坦然道：“我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23岁正年轻，那时候认准了爱一个人，就义无反顾。但是结婚后才发现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我们要面对很多问题，爱情里美好的幻象被打碎了，曾经的义无反顾也变成了画地为牢，最后就剩下婚姻里的挣扎。所以一年后我们就离婚了。”
他看她听的认真，便继续道：“起初我很痛苦，我不知道哪儿错了。后来时间一点点往前走，很多事情就变得释然了。不否认爱过，就是对那一程最好的尊重。其他的，我不强求，我交给时间。”
他说完，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如今可以这样平静的分享，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收获。他不再说话，看着眼前托着腮有些茫然的人，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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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万希才轻声说：“我有点羡慕你，至少你爱过一个人。而我没有。”
她对上计卿尧疑惑的眼神，笑了笑，“我有过一个男朋友。我们是大学同学，是认识多年的好友。大学毕业后没两年，他家里开始催他找女朋友，而我家里也开始催我，我们俩有点头疼，在一起一合计，发现为什么不找对方呢？我们知根知底，彼此条件也都还不错，为什么不在一起试试？于是我们在一起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好像不太对。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旅行，可以牵手逛街，但是没有办法更进一步。我们喜欢对方，却是对朋友的喜欢。我们很适合对方，可是并没有爱。我们都试着努力过，但是并没有结果，深思熟虑后我们选择做回朋友。所以我有些羡慕你，曾遇到过让你奋不顾身的人。我没遇到过，或者，也不怎么想遇到。”
计卿尧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想让我不要抱太大的期待？”他试图解释她说的话。
万希想了想，斟酌怎么说才合适：“对于爱情或者对于婚姻，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有自信。上次见面时你说你也许适合做我的结婚对象，我认同，但是，我并不一定适合做你的结婚对象。”
她微叹，“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所有的事情自己来解决，我习惯这样，也喜欢这样。我不大能够想象如何与另一个人一起生活、朝夕相处，我怕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爱一个人，也怕回应不了别人的期待。我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所以我更担心会不会有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令人讨厌的‘我’隐藏在名为‘婚姻’的那个世界里。”
话音刚落，就看到餐厅老板从后厨走出来，一抬头对上万希无意望去的目光，老板先是一愣，立刻认出了她，笑着点了点头。万希也对他笑了笑。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厨房走出来，“巴巴、巴巴”的叫着，后面跟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老板连忙抱起这个小宝贝，哄了起来，身后的女人笑盈盈地看着这父子俩。
万希觉得心里有点闷，她想起芬姐爽朗的笑声，想起曾经那对小夫妻在店里忙前忙后，想起那些甜甜的糕点，怎么一转眼一切都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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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没有信心。”计卿尧低沉的声音响起，万希才回过神来。
“也许我比你还没有信心。”计卿尧选择坦白，“我失败过，所以我比你还要害怕，我怕十多年后的自己依旧在婚姻的课题里没有成长。你怕未知，而我怕重蹈覆辙。”
他自嘲的笑了笑，“感情本来就是消耗品，有的人输的起，有的人输不起。而我输不起，我担心自己又一次糟糕的一塌糊涂。我怕跟得太紧会让对方压抑，也怕留白过多感情会日渐消磨。所以十年来我也不敢迈出这一步。”
他抬头盯着万希的眼睛，“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像你一样，依旧享受着一个人不被打扰的生活，依旧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很愉快。可是没有如果，我遇到了你，我忽然开始恐慌，我的恐慌或许比你更甚，就像一瓶药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它或许可以治我的病、改变我的生活，亦或许可以毁掉我、破坏我的现在。这让我很忐忑。”
计卿尧缓缓摇摇头，“可是时间不仅教我学会放手，也教会我辨别什么才是正确的人。所以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正确的人，我们此刻或许不相爱，但是我知道你是合适的那个，婚姻中比起相爱，合适或许更重要。”
听完他的话，万希不再说什么，她想了想，问他：“你家人在身边吗？”
计卿尧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爸妈住在郊区的房子里，种花弄草，我们不住在一起，我每个月回去几次。”
万希思索了一下，说：“我父母都在国外，他们定居在国外很多年了。听人家说，好的婚姻需要参照，参照自己父母的婚姻，我有时候也会担心，我对婚姻的淡薄是不是因为我的父母一直不在我的身边，我看不到，摸不着，所以也不去相信。”
她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起来：“我在姥姥家长大的，我姥姥可是一个很难搞的小老太太，但她给了我所有的爱与亲情，让我不至于缺失这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接下来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一顿饭下来，谁也不再提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