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荔之买了些米。
带着剩下的一小点儿木耳回了家。
这大山里物资也不算太匮乏，加上如今也有了较为稳定的收入，下山之计日后倒也可以慢慢实现。
可一想到这自己有个无赖一样的丈夫，胸口就憋着一口恶气出不来，直闷得慌。
方荔之把背篓卸下放进灶房。
正好看见陈启平举着个小酒杯，怀里抱着一瓶酒东倒西歪，嘴里还念念有词。
她摇了摇头走出灶房。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看着陈启芸在旁边又添柴又洗衣，再想想陈启平这厮的窝囊样子。
“周大娘子，我与这陈启平的夫妻关系本就未从什么礼仪。您再扪心自问，这两年里可有一天把我当成儿媳？与其这样，不如让我与他和离了，从此各按各的论。”
方荔之走到陈周氏的面前，一口气把心里话说了个遍。
陈周氏一听这话，手也握不紧了，半个馒头轱辘轱辘掉在地上。
她飞速弯腰拾起，在外衣上揩了揩，还是把馒头送进了嘴里。
和离？
莫不是这脏东西又缠上了方荔之的身子？
陈周氏眼睛滴溜一转，嚼了大半个馒头，把最后一点掰碎丢给了老母鸡。
想怒斥又怕眼前的方荔之像前几天那样把自己推倒，只能捏着个嗓子好声好气。
“谁说俺不把你当儿媳？这不是没让你跟我儿同房吗？那和不和离的，又有什么打紧？”
“正是如此，才是名不正言不顺。一句话的功夫和离了，轻松了然。”
方荔之庆幸的就是这书里的原主没一来就被当成生育工具，给这老陈家传宗接代。
也是。
四个人四张嘴，已经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再来个孩子，那不是要了命了？
“你！！”
陈周氏也崩不住了，满是皱纹的脸不断抽搐着，双眼射出不同往日愈加严厉的光。
“真是黄鼠狼排了队，你这个小贱种，怎个今日非要分家？怕不是在山下找了个相好的，赶着去当现成的娘！我儿就这么不入你的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陈启芸在一旁洗衣服。
本没打算细听，却发现大嫂要跟大哥和离，连忙站起身，脚慌的还在淌水的地上滑了一下。
“大嫂！”
方荔之见过的喷子可比她这个乡野村妇多了去了。
听陈周氏拐着弯骂自己是骚妇，挽起袖子就上前，二人不过十五公分的距离。
方荔子低头满是鄙夷的瞥着陈周氏。
“老母鸡往房顶跳，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鸟。背着八面找九面，你以为这陈启平是什么香饽饽？人人要。”
“你你你！！”
陈周氏气的两眼发黑翻了个白眼往地上一倒。
陈启平这还品着酒呢，只听外面嚷了起来。
酒瓶一丢，连忙跑出来看热闹。
不料竟是自己的老娘倒在地上。
“娘！”
陈启平把陈周氏托在大腿上，两只眼无神的望着远方，半晌又带着哭腔摆着头嚎了起来。
“俺滴个老娘诶！俺滴亲娘…”
转头又对着方荔之大骂。
“你这贱种，看把俺老娘气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滚！”
陈周氏本来还想再装一下，等方荔之哭着扶起自己，今日也算了了一桩事。
怎么把这废物等来了？
还变着法的成全方荔之。
真闹心。
“平哥儿，别哭了！你老娘我还没咽气！”
起身，陈周氏看着面不改色站在旁边的方荔之，有些心虚的用手盖了盖脸。
硬的不行，那还是打苦情牌吧。
“荔枝啊，你来我们家也有年头了，看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和尚在成长的女儿，我一个寡妇把他们拉扯这么大也不甚容易。”
陈周氏叹了叹气，故作忧愁的用手抚着胸口。
“虽说荔枝跟着我们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可我们当真是离不开你啊！再说了，你要是走出陈家，又能去哪儿呢？”
她最后半句话没说错。
要是离开了这里，方荔之确实不知道该去哪。
书中原主方荔枝从小就被拐走了，随后也失去了记忆，十七岁又被倒卖到陈家，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可这乍一听像是为她打算，实际不就是怕少了个下人照顾他们母子？
呸。
“陈家少我一张嘴，余粮还能多吃几天，岂不快哉？周娘子若是担心我和离了就离开，那我向你保证，此后就把启平启芸当作我亲生的弟弟妹妹，如今我也有了挣钱的法子，照顾他们不成问题。”
方荔之拱了拱手，而后余光在陈启芸脸上飞快扫了扫。
“但是让我当儿媳和大嫂，万万不可能。”
陈周氏把方荔之的话在脑袋里想了又想。
不离开这里？
可她难道能把自己当成娘来照顾？对她骂过那么多难听的话，还用藤条鞭打。
陈周氏垂着眼不语。
陈启平倒是无所谓，他本就对这些男女之事不甚了解，满不在乎的哧了一声。
“娘，和离就和离呗，俺还不想有娘子哩，俺只想陪着娘！再喝上两口小酒，嘿嘿，美哉美哉！”
说着就又傻乎乎笑了起来。
方荔之看着此刻的陈启平，觉得他倒也没那么惹人厌。
没想到他竟同意的这般爽快？
看来单是蠢笨了些，不算个坏坯子。
“那从此我就是你们的大姐了。”
方荔之看着几人都没说话，又一次抱拳对了对陈启平和陈启芸。
“二弟，三妹。”
陈启平觉得这抱拳的动作颇有几分侠义之气，也学着方荔之的样子拱了拱手。
陈周氏还是沉默着，方荔之上前挽了挽她的胳膊。
对她真诚的一笑。
“干娘。”
周氏愣了愣。
心里想着，也罢。
这二人都这么决定了，自己再闹下去也难以收场。
微微点头应了声。
。
这顿饭只有陈启平一人吃的畅快。
酒也没多喝，就着炒耳子连干了三碗白米饭。
嘴里还嚼着菜，就乐呵呵的对着方荔之笑，一粒米饭顺着说话的方向喷到了方荔之的衣领上。
“吧唧吧唧”
“大姐的手艺真好！真香！喷喷香！”
看到米粒又放下碗，尴尬的挠了挠头。
陈周氏没想到这陈启平这么快便适应了新关系。
她看着面前的饭硬是下不了筷子。
虽说不是亲生的儿子，可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这陈启平看着人模人样，脑子却不太好使。没了方荔之，今后定是不好娶媳妇的。
想到这事陈周氏就一阵心绞痛。
可看这傻儿子只差把碗吃了的样子。
“哎”
陈启芸也还没缓过神，这几天大嫂怎么变了这么多？闹一闹也就罢了，现在直接和大哥和离了，成了他们的大姐。
方荔之感受到了陈启芸的目光，夹了点木耳放进她碗里，又夹了一点放进周氏碗里。
周氏看着菜，想起方荔之下午说的话。
“方荔枝，你下午说的找到了挣钱的法子，是在何处？”
方荔之如今也不瞒着他们了。
若是等陈周氏自己发觉，定会惹上麻烦。
她把这几天自己在山里找到竹笋，拿到集市上卖，最后又进了来福酒肆的事一一说给他们三人听。
“这山里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山下还有酒馆？”
陈启平睁大了眼，用筷子在桌上对了对，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嗯。”
方荔之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
“加上山下的人很少上山寻这些东西，集市上只要人多倒也好销出去。”
陈启芸从未想过方荔枝有这般头脑，眼神疑惑的在方荔之身上扫了扫。
原来的大嫂只会在家里埋头洗衣烧火做饭，除此之外别无所长，怎得突然多了这么多技能？
周氏听了方荔之的话也深思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