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江上，雾气弥漫。
江岳驾着一叶扁舟在江上随波逐流。
无论是南域还是北地，都有着关于涂江的传说。
什么涂江化凡是因为这是一片神道遗弃之地，得不到神道的恩赐。
亦或者说涂江是遭天谴之地，镇压着连神道都能够腐蚀的邪恶存在。
也有说涂江是这片天地之间最为诡异的禁地，涂江之上的规则与神道截然不同。
甚至还有传言说这涂江是超越当今神道的机缘所在，参透了涂江便能超越神道。
陌天综端坐在扁舟上，想遍了所有关于涂江的传说，却想不到有什么传说中是提到过涂江上还有摆渡的少年人的。
虽然走投无路下登了船，可他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岳，他确信这小不点就是一普通人，与圣教治下的那些凡俗并无不同。
唯一奇怪的是，这小不点有些眼熟，似乎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而这小船他却发现有些奇怪，自己此前渡江从未坐船，都是凭借神通横渡，可不知为何，这艘小破船自己同样觉得有些眼熟。
而他正欲再仔细观察时，他却惊讶的发现这少年手中的船桨居然是断掉的。
陌天综心中暗自警惕，试探着提醒道“少船家，你这船桨断掉了。”
“害，叫我江岳就好，而且这船也不属于我的。这船桨本就是断的，除非这船找到了属于它的人，这船桨才会续上。不过这船桨断不断也不重要，它只是个摆设，涂江大老爷会把我们送到我们心中想的地方。”
江岳松开船桨摆摆手，他对这早就习惯，甚至还想将船桨递给陌天综让他拿着试试。
而陌天综却一直提防着这禁地之中的诡异，心中猜测接了这船桨只怕会出现变故，自己如今与凡俗无差，哪里能接这船桨。
便笑着推辞了。
被拒绝的江岳也不在意，反而好奇地地看着陌天综问道:“哥哥，你是从外面来的，那外面是什么样的。”
这小不点没去过外面？
陌天综看江岳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眼神清澈，又见他长的惹人喜爱，心中轻视的同时又有些心疼，道:“外面世界很大，一时半会倒是说不清楚，还得亲自出去体验才能知晓天地之大。倒是小弟弟你方才说这船不属于你的是何意？”
江岳解释道:“涂江上的船都有主人，唯有我这艘是个破烂货，没有属于他的摆渡人。”
陌天综听完陷入了沉默。
如今两人所处位置已经看不到江堤了，可按照这小不点所说，这涂江上的摆渡人不止一个。
他虽然心中觉得涂江比不过南域的降生谷，但毕竟是北禁之首，自己有天命庇佑，遇到这个无害的小不点，但他不会认为其他摆渡人都如这个小不点一样看上去人畜无害。
“小弟弟，这涂江上其他的摆渡人怎么没有看见。”
“涂江大老爷无边无际，哪有那么容易相遇。”
江岳冲他眨眨眼，随后问道:“大哥哥，你也是逃难来的么？”
逃难？
这是把自己当那些不被天命所眷顾的可怜人了。
陌天综望着江上茫茫大雾，仿佛看见了江雾席卷北地的盛况，呵呵笑道:“我是被天命指引而来。”
……
“到了。”
两人行至江心，雾气散去，江岳牵起陌天综的手从船上跳了出去。
陌天综欲挣扎时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在这小不点手中竟然没有半点挣扎的能力。
而料想中溺水后的窒息感并没有出现，反而他感受到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
陌天综定下神来，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就在他眼前，再看四周，哪还有什么涂江的影子。
“走吧，大哥哥，父亲就在里面等着你呢。”
大殿两旁是虚无一片，仿佛这座大殿是在孤寂冰冷的虚空之中漂浮。
陌天综走在殿前台阶上，上下不见天地，前后不见古今，仿佛自己正在一段被被历史遗忘的时光之中行走，耳边传来的诡异不知是战争的呜咽号角还是恐怖生物的低语。
他走进大殿之中，发现殿内王座之上坐着一尊高大伟岸的身影，身影背后的法相指天踏地，庄严肃穆的气息压迫下来让陌天综忍不住匍匐跪拜。
他心中惊恐不已，哪怕当初直面大天命他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让他只剩恐惧的压迫感，或许只有小时候在祈天殿里见到的那次降临的天意才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这种人真的是自己能够算计的么？
陌天综心中立刻改变了策略，待那股压迫感消失后，他连忙上前行礼道:“南域天圣教第二少天命奉天命指引，前来拜见北禁之主。”
“天命也敢照涂江？”
殿上那道身影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带有不屑，神如雷鸣道:“天命教来此为何？”
陌天综假装没听出身影言语之间对天命的轻视，恭敬道:“圣教受天命指引欲北渡，晚辈欲以圣命做保请北禁扩张，圣教愿与北禁共分北地。”
“不够，我要南域降生谷。”
“如您所言。”
陌天综心中只思索了片刻便有了计算。
降生谷乃是南域禁地之首，本就是无主之地，便是给他也无妨。
更何况，他并不觉得涂江之险能胜过降生谷，哪怕圣教大天命都不敢进入降生谷最核心的地段。
降生谷便是给了他，只怕他也拿不走。
见事情谈妥，陌天综连忙鼓起勇气出声道:“还有一事，晚辈此前在堑州城中犯了事，还望禁地之主庇护。”
“小事罢了，我赐你法旨，你拿着去堑州城中心道台上张贴便可。”
一道金色法旨从王座之上飘下来，陌天综连忙双手接住。
待他抬头却发现大殿消失无踪，前后是茫茫雾气，耳边是江水哗哗。
江岳见他有些迷茫，笑道:“大哥哥，父亲让我送你出涂江。”
陌天综整顿心神，拱手道:“劳烦了。”
江雾弥漫。
到了岸边，陌天综刚下船便听见江岳出声道:“大哥哥，此行前去可不可以不要伤害他人性命。”
陌天综见江岳善良淳朴的神情，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出了涂江，陌天综重拾一身修为与神通，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堑州城中。
他刚准备直奔城中道台，张贴法旨，便闻见有茶香从路旁一座茶楼中飘出，身心疲惫之下，他鬼使神差地迈出脚步向那茶楼走去。
“要说北地风光，千里黄沙万里雪，却是比之其他各域的鸟语花香少了些温暖宜人。可如果说起天下禁地，北地却胜过其他各域良多。今儿个，咱就提一提这北禁之首。各位看官且细听我分说……”
说书人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茶客们听的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少不了有打赏抛向台上。
在一片叫好声中，陌天综一袭青衫磊落，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走进茶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