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醒醒……
刘文可伸过手去,在三个人眼前各晃了两晃。
三个人如梦初醒,
同时把脑袋点了好几下。
“有你们这样敷衍人的么,问你们话呢,点起头来了,张个嘴很难吗?”刘文可有点儿不高兴,看到刘文静又点儿两下,一个巴掌在大脑袋上不停招呼。
当然,刘文可并不曾用力,他的心里早认下了这个本家大哥。
而且,他之所以时时拿着刘文静开涮,目的是改变刘文静的性情,让其不再暴躁、嫉妒,不再小肚鸡肠。
史书中关于刘文静的记载,刘文可历历在目,刘文静就是因为嫉妒好友裴寂的官品高于自己,酒后狂言,被唐高祖李渊处死的。
“好你个刘大头,我让你点,点,点!”
咦!
刘文静抱头鼠窜,大喊道——
刘文可,你好没道理,是你不让人家说话的……
————————————
计议已定。
刘文静咬着牙拿出一个新的银袋子,右手捏出一大块银子,递给刘文可。
不想,刘文可说了声“预支”,
反把他左手的袋子夺走了。
……
几人道别,刘文可到城里逛街。
逛了大半天,把喜事上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都看了个遍。
傍晚,
刘文可哼着小曲回家,刚进村口,就看到玉儿急匆匆迎了过来。
“玉儿,我正想问你呢,那个结婚喜服,你打算穿大红的,还是粉红的?”
“奇哥哥,这个,日后再说,我们赶紧回家!”
日后说?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玉儿没有回答,挽起他的胳膊就走。
进了家门,刘文可欲行“反必告”之礼,却发现老爹刘澄蹲在屋门口发愁。
“爹,您老这是怎么了?往日儿子不出门,您发愁;现在儿子出去当差,您还发愁……”
唉!
刘澄叹着气解释,他发愁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晋阳城贴出的告示。
告示?
刘文可心里一乐:靠谱!刘文静动作挺快!
“爹,放心,那告示不用当真,儿子肯定不用上战场。你想啊,如今天下大乱,各地义军风起云涌,皇帝巡幸江都,首尾尚不能兼顾,哪有心思兴兵高句丽?……”
刘文可担心老爹想不开,特意把告示念了一遍——
太原、河西、雁门、马邑四郡,20上,50下男丁,需悉数查备,以讨不臣之高句丽。
并把其中“需悉数查备”中的“备”字做了解读。
“这么说,你也看了告示?”
额……嗯!
“那,另一个告示的内容你可记得?”
啥?
另一个告示?
刘文静怎么这么不听话!谁让他写俩了?
“没,挤得人多,儿子没看清……爹,你快说,另一个告示什么内容?”
刘澄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另一个是关于重建东都洛阳皇宫大业殿的。
之后,他把告示内容,一字一顿说了出来:
朝廷诏令洛阳留守招募兵、匠各两万人,重修大业殿。兵丁就近召调,匠人从荆襄、江淮、关陇、幽燕等地的工匠之家征集……所征兵匠十月底,由本府送往洛阳。
这个告示才是刘澄发愁的原因。
儿子刘文可不是匠人,却是匠人之后。
刘澄做了四十年木匠,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年满二十的儿子自然成了官府征召的对象。
……
“爹,别担心,我看此告示也有问题。搬了新家,谁还惦着旧家。您要不放心的话,我这就进城,找刘大头问问,说不定他了解内幕……”
刘澄同意后,
刘文可再次赶往晋阳城。
……
晋阳县衙,刘文静正独自一人快活地喝着小酒。
刘文可气不打一处来,
上去就把酒壶给摔了。
刘文静吓了一跳:“刘文可,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把你的大脑袋拧下来。早上,咱可是说好了的,三步棋,一步也不能错!结果呢,刚下就出了岔子!说,你为什么写了俩告示!”
哈哈哈……
刘文静大笑:“这样岂不更好?一天两个征役,不更能激发民愤?”
好你个大头鬼!
刘文可骂了一句,把老爹刘澄的担心说了出来。
这!
刘文静突然暗叫“不好”!
因为修大业殿的告示,作者不是他,而是当今皇上杨广。
他刚才光顾着高兴呢,居然把刘文可是匠人之后的事情给忽视了。这要真把刘文可征到了洛阳,反隋大计怎么办?毕竟三步棋都是人家布下……
“算了,我念你是兄弟,不跟你计较,现在,马上派人把那个告示给我撕下来!”
刘文静擦了一把汗:
“不能撕!撕了的话,别说反隋,搞不好,你,我,老裴,二公子,甚至唐国公,都得完!那告示……是当今圣上下的!”
什么!
当真要重建大业殿?
刘文可额上青筋道道隆起,跳起来大骂:
好端端的宫殿,就因为着了一次火,就因为你杨广受了一点儿惊,说重建就重建?然后,大征兵丁工匠,搜刮民脂民膏,这就人做的事!
(注:大业十二年,夏,四月,大业殿西院火。《资治通鉴》)
时间都过去了半年,好不好?
你在江都不回来了,好不好?
东都的房子多得住不清,好不好?
狗头杨广你个害人的畜生,杀人的魔王!
……
嘘!
刘文静提醒他,提防隔墙有耳,骂可以,但必须小点儿声。
“喂,刘大头,我正骂得痛快,你嘘个甚?不会是怕了吧?昨天我撺掇老李造反,那么大声,你也不管,现在竟嘘上了。”
哎,一言难尽!
刘文静一边捡酒壶,一边说出了这个缘由。
他担心的是县丞章自益。
章自益为人心胸狭隘,特别爱挑人毛病,还常向上司打小报告,对大隋死忠烂忠。而且,事务上,与刘文静多有不合。
昨天,唐国公来了后,刘文静特意把章自益支走,也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刘文可撺掇李渊时,县衙里都是刘文静的心腹之人,刘文可喊破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
“刘大头,你个怂包,我们是在反隋好不好。都抬脚上道了,撕个告示也不敢?大不了,找人把那什么章自益给宰了!”
这?
“兄弟啊,章自益是人不是猪,哪能说宰就宰!再说,撕了告示也不顶用!要不这样,你先回去,反正还有时间,明天我去找二公子想想办法?”
哼!
碾死一只臭虫都不敢,怎么成大事!
窝囊废!
看着天色已黑,刘文可从酒桌上顺走半只烧鸡,抬脚出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