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温热的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了玥玄胸前的白衣。
但是……
好像根本没起到任何的作用啊!
“别做无用功了,鹿清歌,你伤不到我的,”玥玄宛若真的没有被我伤到,他笑得云淡风轻,就连脚下的步伐,也都没有紊乱半分,“我这里空空荡荡,已经没有心了。”
玥玄指的,是他的胸膛。
我忽然就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无论是爷爷给我开过咒的鹿家血,还是利器,我都没有办法伤到这个男人。
“鹿清歌,在找到你爷爷的镇狐锁之前,你没有反抗的余地。”
玥玄的口气,和他冰蓝色的瞳子一样,又冷又寒。
“除非你想用你的命,把棺材里的孩子复活。”
玥玄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孩子?
谁的孩子?
玥玄的吗?
若是这样听来的话,我和镇狐锁以及那副白棺密不可分。
或许对于玥玄来说,我也同样重要?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我飞快地把碎石从他的胸膛里拔出来,调转方向刺向自己的心脏!
刚才我刺伤玥玄的时候,玥玄故作不闻不见。
可当我差一寸就要刺死自己的瞬间,玥玄眉梢一锁,一个巴掌就扇飞了我手中的碎石!
“鹿清歌,你连死都不怕!?”
他瞳孔的蓝色在变深,像暗涌狂澜的深海。
“是,我不怕,”我从他的怀中滑出来,站住了脚,抬眼视死如归地凝视着他,“所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终于在玥玄的眸底,我看到一丝酸涩的情绪,转瞬即逝。
“你现在出去,等于送死,当初鹿华林造的孽太多了,”玥玄眸色沉沉,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看来你还是这么倔强啊,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觉得玥玄这话说的很搞笑。
谁会愿意被一个把自己当成狗拴起来的人,囚禁着?
“我不知道镇狐锁是什么,更没有办法帮你拿到。如果那东西对你们很重要,只要把我放了,你就带它们尽管去拿。”
笼罩在山洞的阴影中,玥玄安静地听我讲话。
这一刻,他蓦然显得孤瘦万分。
随后,他手臂一挥,在之前狼祭宴上我披着的狼皮斗篷,就裹在了我的身上。
“鹿华林教你的那点儿皮毛,要是让你有把握活着离开,那你就走吧。”
玥玄的话音落下,我多一秒都不想再停留。
更连一句道谢的话,也没必要同他讲,手指拢紧了身上毛茸茸的斗篷,我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洞口外。
“不过你要记住了啊,鹿清歌,除了我以外,你可不许对别的男人笑~”
身后,遥遥地传来玥玄最后的忠告。
外面仍然夜色铺天。
估摸着和狼祭宴举办的时间,相差不出三个小时。
我抬头瞥了一眼夜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端那轮浑圆的月亮,此刻居然红得像被泼了浓血。
迂回不断的狼啸,也仿佛离我更近了。
我迷茫地站在原地,环视着四周陌生的景色。
又折了一根还算结实的树枝,朝着红月悬挂的方向快速跑去。
九月中旬的气温虽然不冷,可这深更半夜,弥漫在空气中的夜露也是凉的。
现在我身上没有钱,没有手机,跑出了将近一公里,遍地却还是杂草丛生,婆娑的树影映在脚边,都像极了一只只诡异的狼爪。
直到我的鼻腔里,悄悄地涌进了一阵阵野兽的骚腥味儿。
而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狼!
当我警惕地绷直了身子,就见几双闪烁着鬼火般的眼睛,悬浮在草丛的背后,虎视眈眈地望着我。
“小祭师啊小祭师,你想跑去哪儿啊?”
让我没想到的是,跟着说话声一起出来的,是几个满脸鄙俗的男子。
“我们这身人皮怎么样?看你爷爷干得好事儿,该夸他些什么好呢?”
“要不你来替你爷爷谢罪吧?过来给我们兄弟几个嘬嘬下边儿啊?这做狼做久了,也让我们体验一把人类的身体,怎么样?”
“哈哈哈哈……”
……
这tm放的是什么屁!
我咬着牙,厌恶地盯着眼前乌压压的几个畜生,做好了随时抵御他们的准备。
就在他们要朝我齐齐扑过来的瞬间,只见一张黄色的符纸,“唰”的一声,突然从另一侧飞了过来!
随之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道响亮的咒语——
“如狼似虎鬼来临,天清清,地灵灵,急奉祖师茅山令,打扫鬼邪万妖精!”
咒语念完。
那飘在半空的符纸,便迅速地炸出了一道金光,将几个畜生直接炸了出去!
我急忙眺望声源的方向。
居然看到每天就会在我们镇子口,掰着脚趾头数数的二傻子,英勇无畏地来救我了!
一时间,我目瞪口呆!
二傻子是个傻子,因为他口眼歪斜,长得十分丑陋,所以镇子里的人又管他叫“丑二傻”。
可现在念咒救我的丑二傻,思维清晰、口齿伶俐,哪里还像个傻子?!
我也来不及思考更多。
那刚刚被符纸炸飞的几个畜生,便重新化作了恶狼的原身,再次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扑跃了过来!
我见状,双眉一压。
反手勾住了我爷爷施过驭狼咒的狼皮斗篷,在空中划出一道隐形的气刃!
气刃反向扩散,触碰到朝我伸展来的狼爪上,就见“呲呲”地冒出几束火星!
趁着慌乱的机会,我把从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染在了手中树枝的尖梢上。
卡准角度,将手臂伸进了离我最近的一匹恶狼的巨口中!
尖尖的树枝,插进它的上膛,又贯穿整只狼头,生生从它的天灵盖儿里刺破出来!
白花花的脑浆子,瞬间就浸透了我的整条手臂。
就在它死去的前一秒,它蓦然朝我昂起了血肉模糊的狼头,从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串毛骨悚然的声音——
“狼王出棺,血月空悬,处子血膜,恩怨难破。”
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压根儿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不怕和野兽单挑,就怕野兽群起而攻之。
余下的几匹恶狼,继续弓起了狼背,朝我腾空跃来!
紧接着,我再一次听到了丑二傻念咒的声音——
“如狼似虎走不停,吾奉三茅祖师,急急如律令!”
无数张金色的符纸,点着鲜红的朱砂,从丑二傻的位置向这边飞了过来!
“歌子快跑,别回头!”
丑二傻朝我急声大喊。
望着飘了漫天的符纸,我选择听从了丑二傻的话,拢着斗篷就跑向了远方!
还听到了丑二傻在我身后,对我最后的一句忠告:“歌子你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镇狐锁,请务必摧毁它!否则,你必死无全尸!”
我没有回头。
一路顺着浑浊的月光跑了下去。
跟在我身后的,是自己那抹变得几分诡异的影子。
待我跑到疲惫的时候,我看到了希望。
起初是零零星星的几座小房子,坐落在山洼间,后来,我就顺着路,跑进了一座不大的县城内。
现在天色都还没亮起来,只是东边儿的夜空泛了浅浅的白,好多人就扎堆儿在一条主路上高歌跳舞。
男女均匀,岁数看起来倒不是很年轻了。
他们每一个人好像都喝得醉醺醺的,尤其脖子上的那张脸,跟猪腰子似的,红得都要喷出血来了。
还有几个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吃摊,混在人群中,不断地有小商贩吆喝着。
“小姑娘啊,尝尝我这蹄腕骨水饺吗?便宜卖你,九十块钱一碗,不贵的!”
我大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转身看到离我不远处的摊位上,一个戴着白厨帽的摊主,朝我挥了挥他手中的大铁勺。
他这么一挥,一股子特别可口的饭香,就飘进了我的鼻腔。
我朝他摊位上摆的一口大铁锅里瞅了一眼。
浑白的饺子汤,冒着一缕缕的热气儿。
菜花、葱花撒得齐全,飘在白汤表面一层厚厚的浮油上。
几十个皱皱巴巴的大饺子,就在汤里半沉半浮着。
“九十块钱啊姑娘,多便宜,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