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半天都没能做出合理解释。她一憋嘴，又要哭起来。
可蒋寄舟已经不吃她这一套，左手迅速抬起，食指中指伸到她嘴边，强行地将嘴角顶了上去，摆出一个丑到极致的笑脸。
他手上的黑色皮手绳顺着动作微微滑下一节，松松地挂在凸起的腕骨下方。
“再哭就把你扔出去。”蒋寄舟恐吓她，又瞧了眼她打着石膏的右腿：“小瘸子。”
时曲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自己的腿，脑海中有些记忆席卷而来。
2010年，她不会骑自行车却偏要骑车上路，在下坡时没刹住车，滚到坡下摔断了小腿，瘸了小半年。
计上心头。
时曲一皱眉，轻轻“嘶”了一声：“疼。”
蒋寄舟一下收了手，眉眼间全是藏不住的担忧：“疼？哪疼？”
“腿，刚才抻到了。”时曲指了指右腿，光明正大地瘪了嘴。
“我给你叫医生。”蒋寄舟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哎！别别别。”时曲忙去拉他的手。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了粗糙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下。时曲咬着下唇，悄悄地低下头笑。
蒋寄舟没注意她的小动作，顺势回了身，捉住她纤细的手腕，皱眉道：“真没事？疼了就叫医生，加点止痛药。”
她摇了摇头，又说：“我饿了。”
蒋寄舟看她一眼，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瘪了，也懒得跟她计较刚刚的事，又坐回椅子上，将她手丢进被子里：“坐好。”
端了碗，递给她：“赶紧吃，一会凉了。”
时曲对着他晃了晃打着留置针的右手：“哪有让病人自己吃饭的？”
蒋寄舟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人，深吸了口气，别扭地端碗抬勺伺候小祖宗。
他只觉得这辈子的耐心都在今天用完了。
时曲计谋得逞，乖乖地张嘴喝粥，喝了两口后，终于忍不住说：“再加点咸菜。”
萝卜干挤到碗边，勺子拌匀了粥，碗里的汤汤水水被辣油染出好看的橙色。一口下肚，嘴里总算有了点滋味。
时曲抬眼，偷偷瞧他。
微皱着眉，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她，嘴上抱怨两句，动作却细腻温柔。
她17岁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蒋寄舟原来对她这么……
“看什么看？”瞧见她的眼神，蒋寄舟斜眼，没好气地哼出一句。
好吧，还是一样的随意。她喝下一口粥，烫的咬了舌头。
“蒋寄舟，你故意的是不是！”抬眼对上蒋寄舟的坏笑，她呼着尚有热气的舌尖，没好气地瞪他。
本来一脸得逞地坏笑，蒋寄舟瞧见她伸出的半截嫣红舌尖，仿佛被踩了尾巴，一下没了声响。
“不吃了。”一连喝了半碗，时曲面对再次推来的勺子，别过了头。
许久未进食的胃，仅仅是填了一点食物就饱了。
蒋寄舟收回手，就着碗边直接将剩下的粥喝了。
“哎！你怎么吃别人剩饭呢。”
听了这话，他放了空碗，一挑眉：“我吃你剩饭的次数还少啊？你天天剩，瘦的什么样了？”
时曲粗略一想，自己和蒋寄舟从幼儿园就认识，十几年都住对门，来来回回的串门吃饭，蒋寄舟确实是没少吃她剩的东西。
不过还好她吃饭算得上文雅，不乱喷口水。
“你睡了一天了，我就吃了这一顿饭，大姐，不带这么压榨人的吧。”蒋寄舟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发问，只当她是存心难为他，两条浓眉皱起了，又说：“你还打算住几天啊？学校那卷子可都堆成山了啊，我没敢给你拿，怕刺激你。”
时曲扬起的嘴角缓缓收敛了。
对，卷子，她今年高几了？
看着蒋寄舟的表情，她想到了最离谱的那个答案。
高三。
要不还是回去算了。
蒋寄舟一直陪她到天快黑透了才离开，走时时曲还恋恋不舍地目送了好一阵，直到唐秀拎着刚买的半袋橙子和晚餐坐到了陪护椅上。
“圆圆，今天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唐秀抖开了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露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打包盒。
时曲一看，眼睛一下亮了：“妈，是楼下那家的阳春面？”
唐秀点点头，笑道：“就知道你爱吃这口，我就没做饭，直接给你打包带来的。”
她在床上桌上摸了半天，才在被子底下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是一台透露着时代气息的苹果4，在她的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格外小巧。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声。
她试了三次开锁密码才将手机打开，四位数的密码，她总觉得可能是谁的生日，但不是她的，也不是家里人的，更不是蒋寄舟的，会是谁的呢？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在2010年，苹果四上能下载的APP还十分有限，此时，时曲却发现本来干干净净的桌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新的APP。
“Touch……这是什么东西。”
图标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爱心，名字还是英文的，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交友软件，时曲以为是之前的自己不小心下载的，想要卸载，但APP全抖动起来，只有它纹丝不动。
不能删除。
她“嘶”了一声，有些疑惑：苹果手机也会出现垃圾软件？
时曲只得点击进去，看这软件到底是什么来历。刚一点进去，手机便一下黑屏了。
她大惊失色，连着按了几下其他按键。依旧是黑屏，没有任何反应。
「当当当！纠纠来啦！爱的触碰活动，帮你找回最想要的那个他？积分15万即可逆转命运，还等什么？快来参加吧！」
“啊？”时曲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句。
唐秀正掰着一次性筷子，听见她的声音，有些疑惑地转过了头：“怎么了？”
“妈，你没说话吗？”
“没有，怎么了？”
「是纠纠在说话，不要找啦，只有你能听见哦！」
时曲眨了眨眼，干巴巴地说了句：“没事。”一边在心里犯嘀咕。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感受到她的疑惑，又解释道。
「纠纠监测到遗憾因子的成分，所以才会出现在主人身边，剩下的说明，请主人在APP中查看吧～」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来，时曲将手机捧在手里，只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三个大字。
「蒋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