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乔娜的预感非常准确。她跑路还不到半个小时，沙发上就迎来了新的客人。
“随意坐就好！你想来点什么？”莫妮卡愉快地问她的两位客人，“有冷泡红茶、柳橙汁和冰咖啡。”
“那就橙汁吧，谢谢。”米兰的夏天可能还没离开，阳光透过莫妮卡家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铺洒进室内，让姜小筠深深感受到了地中海的慵懒。
“我就不用了……呀！”Vivian话没说完，突然被吓了一跳。
一只无毛猫从她落脚的地方跳了出来。大概之前是在这里晒太阳午睡。
“Una？”莫妮卡端着托盘走进客厅，那只无毛猫亲昵地在她脚边打转，“她吓到你们了吗？经常有客人对着她露出尴尬的表情——类似这样，很可爱，哈哈……”
“不会呀，我妈妈也养了一只斯芬克斯猫。”姜小筠接过橙汁，看到这只无毛猫反倒让她有种回忆涌上心头的感觉。虽然小时候确实是经常害怕的，但算算时间，她大概也有三四年没见过她妈妈的猫了，现在也一并套上了名为思家的滤镜。
“是吗？真棒！”莫妮卡一把捞起猫，愉快地坐在了姜小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Ann，我一看你就觉得特别喜欢，我们一定是特别有缘分。”
“谢谢您，我早就想说了，您中文说得真的相当好。”姜小筠由衷地赞叹，接着将谈话引进了主题，“那您想要的是什么样风格的演奏呢？”
“熟能生巧。”莫妮卡摸着猫，同样切入了正题，“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主题是奇点。我想要一种科幻与古典的交织，不是对立，是交织……”
姜小筠刚到意大利，就收到了莫妮卡的合作邀请。虽然她说是来旅游的，但本质上也就是为了“翘班”，是弹个琴还是旅个游，她都觉得很OK。何况这可是莫妮卡的秀，姜小筠突然有了种“顶层还有她的位置”的欣慰之感。毕竟自她结婚以来，演出的数量就急剧减少，能称得上正式的大概只有“希”一百五十周年的晚会。虽然她从未就此表过态，但外界大概都默认她已经步入婚姻，进入半隐退状态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因为一段短短的视频就直接发出合作邀请的“顶层”，除了莫妮卡还真的很难再找出第二位。
“对，我已经想好了，让他们做一个悬空平台，你就在上面演奏。”莫妮卡突然站了起来，Vivian连忙接住从她膝头滑下的设计图册，“我现在就跟他们说。”
“还好接住了……”Vivian长舒一口气，毕竟这个下午这本图册已经不是第一次摔散了。
“你要的感觉我抓到一点东西了，莫妮卡，你介意我现在就回去把初版做出来吗？”姜小筠从草稿中抬起头来，她手边也堆了一叠刚写的曲谱草稿。她一向优雅的脸上此刻挂着难掩的兴奋，上半身甚至还在轻微地晃来晃去，像雀跃的小鸟。
“当然当然，你的旅馆里有琴吗？没有的话就在我这里住吧？”莫妮卡正在打电话交流悬空平台的事，闻言立刻回应了姜小筠。
“不，我有琴，Vivian帮我弄了一架，那我们先走了！”姜小筠快速地把草稿收好，兴奋地就像要去赴一场盛会，“晚安，莫妮卡！”
“晚安，亲爱的。有任何想法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莫妮卡给了她一个飞吻，又强调了一遍，“随时！”
“等等。”林翊煊叫住了停好车准备拉开车门的乔娜，“这车谁的？”
乔娜收回手趴在车窗上定睛一看：“不认识。看着确实不像莫妮卡的风格。”
“有人进来了。”林翊煊话音刚落，立刻抄起车里的遮阳板往身上一盖，开始挺尸。
“？？？”乔娜震惊，这么大个遮阳板您不能往前挡风玻璃上盖？
步履匆匆的姜小筠和Vivian已经走进了车库，乔娜在车库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无所遁形，只好硬着头皮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晚上好，你们是……莫妮卡的客人吗？”乔娜自然地别了别头发，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疑惑。
“晚上好，你好，我是Ann。”姜小筠快速地眨了眨杏眼，快速地自我介绍，“今天和莫妮卡的聊天非常有意义，你是她的女儿吗？幸会。”
“是，我是Giona，为你们感到开心，你们的住址远吗，需要我送送你们吗？”乔娜看出了姜小筠急着走，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脸上的假笑从容了不少。
“不不，谢谢你Giona，我们完全可以的！”姜小筠话音刚落就钻进了副驾驶，Vivian一边点点头向乔娜打招呼兼告别一边拉开驾驶座的门。
乔娜冲着她们挥了挥手，目送着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拐进了夜色。
“好险。”林翊煊已经掀开遮阳板下了车，他也装模做样地长出了一口气。
乔娜收回了挥挥的手，开始掰起指头：“撒哈拉、北美、渣男、现在还要再加一个遮阳板……”
“明天一次结清？我陪你去逛街？”林翊煊听着也觉得确实该结一结账了，要不可能挫伤工作人员的工作热情和工作效率。
“不行不行。”乔娜边继续掰着指头边往外走，“明天结一次，等大家的秋冬时装周都结束以后再结一次。”
“你开心就好。”林翊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妈！Eason回来了！”乔娜走进客厅，角落里开了一盏暖光的落地灯，但没见到莫妮卡。她这一嗓子只把大绿叶片下的乌纳嚎了出来。
“是不是在工作室？”林翊煊捞起猫撸了两把，动作和母亲如出一辙。
“嗯——？昨天不是说都已经弄完了吗？”乔娜歪头，但还是哒哒下楼打算去工作室看一眼。
林翊煊把猫放了，拎着箱子上了楼。
“妈？你在吗？”乔娜推开工作室的门，朝层层叠叠的衣架后努力探脑袋。
“Giona？我在，Eason回来了吗？”莫妮卡的声音从工作室深处传来。
“回来了，我们有事跟你说，你在忙吗？”Giona知道莫妮卡不喜欢别人进她的工作室，仍然在门口跟她呼应。
“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客厅见。”
乔娜又哒哒跑上了楼，她和林翊煊今天下午决定趁早把人物关系给莫妮卡捋顺了，省的她一会儿又要给林翊煊染银发，让他们在秀场相会。
林翊煊在米兰有自己的住处，但他习惯回莫妮卡家住两天。每次回母亲家都要偷偷摸摸的确实很奇怪，但他差不多也习惯了。
“所以说——”莫妮卡手中还拿着铅笔，此时她拈着铅笔有节奏地点了几下空气，“因为姜小筠是林祁的妻子，所以你不方便在她面前跟我表现得太亲密？”
林翊煊点了点头，小声补充道：“实际上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方便。在她面前最好更谨慎一些。”
莫妮卡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换到乔娜这边，拈着铅笔敲了几下自己的掌心：“然后你在北美的一夜情对象，就是林祁？”
乔娜也点了点头，但她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糟心地移开了视线。
“好吧，你们的事自己处理……”莫妮卡放下铅笔，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的五官非常精致立体，但并不是主流超模那种带着点杀伤力的高冷脸庞，她不化妆时的五官几乎是温柔的。此时她情绪低落，穿着睡衣，眉目间几乎是忧郁的，让人看着非常有愧疚感。
林翊煊和乔娜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然后乔娜给了哥哥一个带内涵的眼色。
“妈……”林翊煊伸出手，轻揽她的肩，轻柔的声音中带着点无奈，“在自己家又没有外人，什么亲密的事不能做？”
莫妮卡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眉目间的忧郁早就不见，眼中透着与她年龄不符的狡黠和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