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想触碰又缩回手的林翊煊将会无数次地咒骂此时不识好歹的自己，为什么在一次又一次相遇时只会在心里奇怪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次数未免太多。
但此时的林翊煊内心唯一的想法只有，早知道就不要乔娜来接他了。
他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国，今天下午看完秀就去公子圈露了个面，在常去的酒吧喝了两杯。喝酒不开车，反正乔娜闲着也是闲着，他就给她发了信息，顺便请她在外面吃。
“小筠，我们最近是真的很有缘分。”林翊煊也不可能装作没看到她，于是自然地向她走去，笑着打了个招呼，“等人吗？”
姜小筠点了点头，两句话她都很赞同：“我助理还在里面玩，但我觉得有点吵，出来透透气。”
林翊煊余光瞥见了乔娜的车，估计是看到姜小筠了，畏畏缩缩不是很想开过来。于是他顺势开口：“那我……”
“你要回去了吗？能不能带我一段？”姜小筠恰好在这时候开口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尖尖的高跟鞋，这是为了配合莫妮卡的秀才穿的，“方便吗？”
林翊煊无奈，这话都说出来了，他还能说不方便吗？
“嗨，Ann，你今天下午好棒！”乔娜打下车窗露出大大的笑脸，虽然心里几乎想把拉开副驾门的林翊煊踹下车，“你们一起玩的吗？”
“呃，谢谢，我们只是碰巧遇到……”姜小筠心里也是有点尴尬的，她以为来接林翊煊的会是司机之类的，没想到是“女朋友”。姜小筠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太没经验了，社交经验和恋爱经验。
“喔，你的住址？”乔娜才不想问她吃了没，虽然今天下午的秀确实让她稍微被姜小筠圈了粉，但比起顶级演奏家，她在乔娜这里的身份首先是林祁的合法妻子，乔娜真心受不了，只想立刻把人送走。
林翊煊正在改订餐厅，他决定请妹妹吃一餐米其林三星稍稍安抚一下。在北美打那通电话的时候，饶是他们两个靠脑子行走于世的人也没想到回意大利会比回国还折磨人。他们单知道林祁会回中国，却没想到姜小筠会来意大利被莫妮卡捕捉。这一对夫妻真是好手段……林翊煊稍微被气出了一点元杂剧的腔调。
姜小筠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坐在驾驶座和副驾的情侣完全不说话，怎么想都是自己这个电灯泡的问题。好想下车。于是她拿出钢琴演奏家的手速在微信里用表情包刷屏暴打薇薇安。薇薇安早就被消息震到喝不下酒了，全程小鸡低头认错求不扣工资。姜小筠不理她，她自己是有点大小姐脾气的，虽然很少很少，给薇薇安扣点工资的量还是有的。
“晚安。”林翊煊打下车窗跟她道别，乔娜也探过头来跟她挥手拜拜，这个姿势和林翊煊贴得很近，虽然他俩都不是刻意为之。
“祝你们玩的开心。”姜小筠终于解脱了，真心实意地说。
车开过了转角，隔音极好的SUV里响起了乔娜炸毛的声音。
林祁刚看完了一份报表，接过季枫递来的咖啡，漫不经心问了句：“姜小筠要回来了吗？”
他回国后偶尔就会问上这么一句，好像有点执念的味道，像盯上猎物的狼。于是季枫也在心里稍微调了一下少夫人的优先级，比之前稍微更关注姜小筠的动向一些。
“不是，少夫人在米兰时装周，莫妮卡的秀场上演奏了。”季枫把平板递给林祁，屏幕上是关于这次秀的新闻。
林祁略一皱眉，点开了新闻里的视频。是一段秀场现场的拍摄，加上莫妮卡的一段采访。
莫妮卡在很短的几句话里连续用了四五个夸张的词汇来表达对姜小筠的喜爱和赞美，虽然夸张一贯是这个面目温柔的女人的标签之一，但到底能看出她对姜小筠的欣赏。
“给我找完整的现场视频。”林祁把平板放到一边，重新把视线转向了电脑文件。
姜小筠确实打算回国了。这次来意大利本来不过是跑出来躲应酬，没想到能被莫妮卡激发那么多灵感，她觉得这回是真的被满足了，可以开心回家慢慢整理出一张碟。加上她太久不出现在林祁面前，心里多少有点不太安心。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薇薇安在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自从她反应过来林祁并不是老板的真命天子以后，逐渐调整了看待他们婚姻的视角，于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多少有点问题。
虽然小黄鸡在情商方面稍微有点堪忧，但逻辑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久不见面会不安心？老板不会被他PUA了吧？
“我看看吧……”姜小筠叹了口气，她早该去看了。但是她总不能在国内，林祁的眼皮底下看吧。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的合法丈夫，一种面对未知的害怕。
“好吧，我还以为你这次不准备来见我呢。”齐柏戴上眼镜，面带温和笑意看着自己对面的客人，“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这样吧。”林翊煊放松地倒在皮椅上，手中抱着医生刚刚递给他的热茶，“随便聊聊。”
林翊煊也没有在国内看心理医生，齐柏是他妈妈的朋友。在林翊煊第一次从林家回到莫妮卡身边时，莫妮卡被自己儿子眼睛里的戾气和孤僻吓了一跳，虽然儿子只能在她身边待一个暑假，她还是将林翊煊带到了齐柏面前。
又漂亮又孤僻的小孩，来到他的会客室，什么也不肯吃，什么也不肯碰，一双淡灰色的眼睛看任何东西都是用瞪的。
多难搞的小孩呀，现在像大猫一样躺在皮椅里和自己聊天。齐柏不禁觉得自己真是悬壶济世。
“最近做的梦都挺有意思的……”林翊煊的声音透着慵懒，思绪被放松到了很远的地方。
姜小筠经过一通舟车劳顿回到家之后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于是她只是匆匆冲了个澡就裹进了梦乡。等到她再次睁眼，窗外已经全黑了。
她摸出手机，23：34。暗叹这次倒时差估计失败了，她摸索着起床打算吃点东西。实在睡不着也可以理理谱。
但等她出了房间，却意外地发现楼下还有灯光。这个家在晚上十点半之后很少大面积地开灯，一般只亮着壁灯。因为男主人和女主人都习惯待在各自的房间里，家里也很少来客人。好像一座现代古堡。
“还没睡？”“醒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林祁披着浴袍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他的电脑。他似乎在看什么视频，此时见姜小筠下楼，取下了一边的耳机。
他的头发似乎只是草草擦了一把，没有用吹风机。此时还稍稍有些滴水。
“刚醒，有点饿。”姜小筠走下楼梯，小小打了一个哈欠，“你在开会吗？”
“没有。老余，把粥端起来吧。”林祁通过桌边的无线设施朝厨房吩咐了一声。没一会儿，家里的厨师就盛好了一锅粥端了出来。
“皮蛋瘦肉粥，没有放姜。”林祁帮她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轻声说。
姜小筠有点惊讶，今天什么日子？家里装了监控吗？他又要演给谁看？
“谢谢。”姜小筠接过厨师给她盛好的一小碗粥，扫了一眼林祁的屏幕，感觉有点眼熟，“这是……莫妮卡的秀？”
“嗯，要一起看吗？”林祁微微偏了偏头，摘下了一只蓝牙耳机递给她，“你还没看过这个视角的吧。”
姜小筠确实还没看过，虽然搞不懂林祁今天在搞什么，她还是接过了耳机。
姜小筠一边小口小口地啜着粥，一边注意着屏幕，同时注意着自己的琴声。一心三用实在有点忙。
林祁侧头看她一眼，顺手帮她别了别头发：“要吃进去了。”
“喔，谢谢。”姜小筠蓦的想起了林翊煊帮乔娜别头发的场景。什么情况，林祁又要跟她谈恋爱了？
林祁放松地托着腮，头发已经不怎么滴水了，他眉目低垂看着屏幕，几乎有些含情脉脉。姜小筠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些柔软。
“你怎么突然看莫妮卡的秀？”姜小筠吃完了，放下碗问道，“你喜欢她的设计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林祁理所当然地说，“吃饱了吗？”
姜小筠点了点头，晚上不宜吃太多。
“那我们回房间继续看好吗？”林祁放下托腮的手，微微舒展了一下手臂，“我想听你讲讲这首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