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功夫，牧乔可是正经拜过师的。
学的也不是这两年盛行的“龙神功”、“鹤翔功”、“铜钟功”等全民气功，而是正儿八经的拳术。
乌河县因三样东西而闻名。
一是煤炭，二是白酒，三就是郑家拳。
乌河是全国煤炭开发重点县，乌河酒厂出产的乌河大曲和乌河老窖在全国白酒行业都有一席之地，而郑家拳的名声，则完完全全是乌河人用拳头打出来的。
郑家拳的历史可以上溯到辫子朝，是以前的造反专业户白莲教流传下来的拳法，以实战为主，不是那种表演性质的架子拳。
总之，牧乔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晚上7点，终于凑齐了8辆车，全都是大田煤矿装满红粮的东风140，牧乔和司机们打了一声招呼后，率先发动车子走在最前面。
临江和乌河都在巴、黔两省交界处，相距只有120公里，开通高速公路后，最多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
但以现在的路况和车况，哪怕路上不发生爆胎和堵车等意外事件，这120公里路至少也要走4个小时。
天一亮就装煤从乌河出发，中午到临江码头卸煤，再装上红粮运到乌河酒厂，一个来回就要一天一夜。
别人只看到司机的风光，却不知在这风光背后，司机们除了辛苦之外，还要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
用“血盆抓饭吃”来形容这个职业可说是恰如其分。
这也是牧乔迫不及待想要停薪留职去做煤炭生意的原因之一。
今晚他们的运气很好，一路上非常顺利，连轮胎都没爆一个，车队到达乌河酒厂时，时间才十一点半。
晚上没人卸货，牧乔把车开到酒厂粮库外停好之后，便和刘红宇一起到外面去吃宵夜，刚走进一家小饭馆，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牧乔！”
顺着叫声往里一看，原来是他的初中同学王瑞，退伍后分配在酒厂保卫科工作。
王瑞站起身来，热情地向他招手：“过来过来，我们也还没开始，正好一起整两杯。”
“今天运气不错，出来吃个宵夜还有人请客。”牧乔说着，脚下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这次可不能让你溜了。”王瑞从几张饭桌夹着的过道里走出来，未语先笑地招呼牧乔，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亲热的样子。
“今天非把你放倒不可。”
王瑞不但是他的同班同学，还是一起习武的师兄弟，两人关系一向很好，牧乔运红粮到酒厂来，没少找他蹭吃蹭喝。
和王瑞一道的还有他保卫科的同事杨震，同样是退伍军人出身，牧乔和他也吃过两次饭，算是不大熟悉的熟人。
四个人围了一个小方桌，牧乔拿出烟来一人散了一支，随意地问道：“你们这是刚下班？”
“要是值夜班我们也不敢喝酒啊。”
“得了，你们不上班，我明天一早还得回矿上去装煤呢。”牧乔挨着王瑞左侧坐下，“还是你们爽啊，坐在办公室里看报喝茶，轻轻松松就混过一天。”
“早知道当兵回来能安排这么轻松的工作，我当年还拼命考什么技校啊，和你一起去当兵不就得了？”
八十年代的中专包分配、农转非，所以竞争非常激烈，只有学习成绩非常靠前的同学才有可能考上，成绩靠后的就只能选择考高中，而学习太差的连高中都考不上，就只能留级再考或进入社会。
王瑞就是最后一种，读书不行，连高中都考不上，初中一毕业就去当了兵。
“嘿嘿……”王瑞摸着圆寸头，笑道：“那可不一样，我们上班是清闲一点，但工资没法比啊，我工资才300块钱，干三个月还顶不上你一个月！”
杨震也附和道：“是啊，坐办公室是轻松，但工资也太低了，咱们厂窖酒车间的工人工资都有1000多，搞得我都想申请下车间了。”
乌河酒厂是乌河县两大支柱企业之一，规模大，效益好，在90年代，即使和数十公里外的国酒厂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国酒厂年产销不到2000吨酒的时候，乌河酒厂已经形成浓香10000吨、酱香5000吨的产能规模，以致于乌河酒厂的厂长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扬言要收购国酒厂。
而现在，正是乌河酒厂最辉煌的时候。
乌河大曲远销毛子国，乌河老窖也是供不应求，一线工人工资高达1200元以上。
这可是1992年！
但牧乔知道，这既是乌河酒厂最辉煌的时候，也是它最后的辉煌。
正是今年，酒厂盲目扩张上马“中国酱香白酒基地”项目，谁知93年全国银根紧缩，工程开工之后，本该到位的资金非但没有到位，银行反而屡屡上门催收贷款，工程不得不被迫停工。
投进了数亿元，却没见到一分钱的收益，每年却还要背负上千万元的利息。再加上当时白酒市场的萎缩，销路不畅，企业资不抵债，曾经红极一时的乌河酒厂轰然倒塌。
曾经扬言要兼并国酒厂的乌河酒厂最终在98年反被国酒厂以承担债务的形式兼并，成了国酒集团下属的一个子公司。
想到这儿，牧乔突然心中一动。
乌河酒厂的底子深厚，不说占地广阔的厂房车间、成熟的销售系统、五千名熟练员工以及品牌名气，单是上千吨的库存基酒，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正是依靠着这些“本钱”，被兼并后仍然保持独立品牌的乌河老窖，才能在兼并之后当年便扭亏为盈，并在2021年销售收入突破100亿，品牌价值更是高达上千亿。
上一世国酒厂以不到5亿元的代价兼并乌河酒厂，可以说是捡了一个大漏。
牧乔在想，自己是否要从中插上一脚。
关键是要有本钱。
还有6年时间，要赚够收购酒厂的钱……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牧乔，你在想啥呢？今晚别想耍滑头，每人半斤，承包制。”王瑞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5斤装的塑料酒壶，分配任务。
牧乔爽快地答应下来，以他的酒量，半斤白酒基本没啥影响，“行，咱们三个就一人半斤，红宇还小，他少喝点。”
“小个屁，都出来操社会了，半斤酒都不能喝？”
王瑞拍着桌子反对，想当年他们可是从上初一就开始从家里偷酒喝，15岁就能喝斤把白酒不醉，刘红宇这小子都已经18岁了，会连半斤酒都喝不了？
“乔哥，没事，今天我就领教一下瑞哥和杨哥的酒量……”
“你小子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行，今天哥哥们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