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吊睛白额虎自后方一扑而上,庆王倒是不算草包,竟能一个闪身躲过。
苏南溪并不觉得自己此刻应该站出来,一来这样的老虎,她并没有把握可以战胜。
二来贸然在庆王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就目前的局面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这庆王与原主似是有些渊源,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想着,人已经隐到了一旁的树林,只余一句,“庆王殿下,我去找人来救你。”
而后躲在一旁偷看,只见那老虎腰跨一掀,掀将起来。
庆王搭好弓箭,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拉弓,老虎扑的紧,距离太近,弓箭的杀伤力并不大。
只能继续躲闪,寻找机会。
老虎见自己没有一击即中,吼一声,树林跟着打颤。
苏南溪被虎啸声惊得往后缩去,百兽之王果真不是随便叫叫的。
她在观察,远处树上的人也在观察,观察这平日里看着娇瘦的庆王是如何一人打虎的。
只不过元逸城眸中的算计更深,苏南溪只是简单地觉得像庆王这样宝贝自己的人,是不可能在后山这样的地方只身前往的。
只要他能撑得住三五招,侍卫便会出现。
事实证明,仅是三招,猛虎便被乱箭射伤了。
只可惜,躲避之时,虎爪还是在庆王的背后留下了三道抓痕。
庆王被人抬走,受伤的老虎也被抬回去了。
苏南溪盯着地上的血迹半晌,只一瞬,沾了血迹的树叶已经碳化。
这功效,赶上浓硫酸了。苏南溪扯了扯嘴角,环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俯身用手帕擦拭了一下血迹,保存些血样,回去搞搞。
身在局中,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否则就算是元逸城愿意放过她,这京中能够拿下她小命的,又何止一个元逸城。
不过是他够狠而已。
转念一想,哪一个又是善茬。
庆王受伤,非同小可,射猎比赛被迫中断。
苏南溪也没继续去寻元逸城,等她走回猎场时,才知今日的围猎,受伤的不止庆王一个。
林中野兽似是发疯一般,好几个贵族公子都带伤在身。
“妹妹,你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
苏南溪刚打算再去打听些消息,便看见了行色匆匆的苏君尧。
换下自己紧皱的眉头,勾了一抹笑,“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猎场到处人心惶惶?”
“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今年的猛兽着实猛了一些,见人就袭击。很多学艺不精的世家子弟都挂了彩。”
说罢,又带了几分嘲弄,“哼,要我说,自己不争气,还怪野兽发疯,说出来不怕人笑话。”
“哥哥没受伤吧?”
“啧,妹妹怎生看不起我呢,我能丢了我们镇国侯府的脸么?”说着过来搭上苏南溪的肩。
“走,带你去看看哥今天的收获,一会儿他们清点完,哥烤给你吃。”
“哥。”苏南溪反手制止苏君尧,“都是些死物有什么意思,我想去看看抓回来的那些个活物。”
袭击人的猛兽均已经被射伤关进了铁笼,如今就在猎场西南角,由南吴营看管着。
“这有何难,南吴营的将军瞿沛山是我同窗,哥带你去看看就是了。”
“谢谢哥。”
苏南溪勾起笑,拉着苏君尧的袖子去了猎场西南角。
以她县主的身份去自然也可以看到,但是她一个世家千金,总不至于说对猛兽感兴趣吧。毕竟原主给大家的印象,只是跋扈无礼,刁蛮任性。
弱的一批……
手腕粗的铁笼关着身受重伤却还在呜咽挣扎的狼、灰熊、鹰、狮子……
一个个腥红着眼,铁笼被挠出了痕。
“山中不是以老虎为王么?怎么没见着老虎呢?”苏南溪跟着苏君尧转着笼子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只吊睛白额虎。
佯装发问,却见一旁的瞿沛山一脸的尴尬。
“苏县主有所不知,是带回了一只老虎,只是……”瞿沛山是个军旅粗人,向来喜形于色,一览无遗。
“怎么?哈哈哈,你不会没看住让它跑了吧,那你完了。”
苏君尧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瞿沛山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哥,你看你总叫人为难,瞿将军既然不说,必是有难言之隐,我们怎么好强人所难。”
苏南溪打趣着,佯装责怪苏君尧。
“不不不,我和君尧多年好友,倒是不会为难,只是。”警惕地环顾四周,右手聚拢在嘴边,低言,“此事诡异,那老虎抬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个骨架子了。”
“骨架子?”
发问的是苏君尧,随即两人在一旁嘀咕起来。
苏南溪无心再听,不经意地抚上袖口,那方沾了血的帕子还在袖中藏着。
诺大一只老虎,顷刻间就能只剩骨架子么?
屠夫剔骨都没这么利索吧。
再回身看看笼中的那些动物,眼底的猩红仍旧在,有一些挥动着受伤的爪子在笼子上留下道道血痕。
思虑万千,回营帐的一路上,苏南溪都没有心思敷衍苏君尧,好在他得了皇上的召见离开了。
留给苏南溪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此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庆王重伤,对外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只说是林中露重,得了风寒,太子派人里里外外打探了许久,终无所获。
世家公子受伤,总得有人出来负责,太子出面进言,矛头直指猎场守卫。
最终此事以禁军副统领武飞监管不力撤职查办,驻守三清山的南吴营渎职,全军罚俸三月,落下帷幕。
只是,各种谜团,比如庆王的伤,比如成为骨架子的老虎,再比如那一群发疯的动物……
仿佛是没有人再过问了。
至于射猎的得胜者,将将许给了临王元铭澈。
回宫后的三天内,苏南溪终于利用自己简陋的设备检测出了血迹中的秘密。
所有成分,直指一个地方,“鬼市”。
生人莫进,鬼怪不出。
终是,生人抢着进,鬼怪轮着出。
是夜,苏南溪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翻墙而出,直奔城中景苏河。
西砚国京都有一自北向南的景苏河,千百年来便在此处。
船只纵横南北,游客往来四方。
每夜子时,河中会有一无舵无帆无灯无桨的渡船,船上有一佝偻着背的老人,载客而来,送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