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渭城，依旧是一片肃杀。
古铜色的黄昏里，沈砚秋和柳青骑着一匹租来的大黑马，在寒风凛冽，荒旷沉寂的沙尘里驰骋着。
“沈一，我们还有多久能到你要去的地方？”从小生活在江南的柳青，似乎对北方充满野性的边塞之地有种天然的抗拒。
“前面就是了！”沈砚秋话音刚落，阳关粗莽的线条若隐若现。再走近，雄阔壮丽的渭河呈现在他们的眼前。牧马、羌笛、戍楼，虽然相隔一千多年，好像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坐在沈砚秋身后，快要被晃吐的柳青，真的不想再往前走了：“沈一，外面的风太大了，我们还是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吧！”
沈砚秋见柳青的脸色苍白，随即说道：“行啊，反正我要去的地方离这也不远了！”
于是，他们二人在渭城的近郊，找了一家干净点的客栈住了下来。
晚上，渭城的上空飘起了大雪。沈砚秋见柳青冻的发抖，连忙让客栈的老板把火炉搬了上来。
“二位客官，今晚客栈里只有熟羊肉和踅面了。什么时候想吃，招呼我一声就行！”
老板刚要下楼，就被沈砚秋叫住了：“现在就给我们做两碗踅面吧，一碗多加点辣子，一碗少放点！”
“是！”客栈老板屁颠屁颠地下了楼，五分钟不到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踅面。
柳青用筷子翻了翻碗里点踅面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沈一，他们做面怎么这么快？不会是生的吧？”
沈砚秋一脸认真说道：“早就熟了，你就放心吃吧，踅面的特色就是做起来方便，吃起来香辣劲道。”
柳青见沈砚秋吃的津津有味，便夹了一根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沈一，你还别说，这踅面不错！”
沈砚秋笑着说到：“那当然了！踅面制作起来简单方便又好吃，在渭城很受欢迎的。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每次回来，都会做给我吃！味道比这里做的还要好呢！”
柳青听到“小时候”三个字有些疑惑：“沈一，你是北方人啊？我没听你提起过啊？”
沈砚秋连忙解释：“是啊，我就是渭城人！在宣州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我都是被驴脸老瞎子扫地出门的时候才遇到你，哪有心情聊这些事！”
柳青想了想，确实如此，便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参加科举，千里迢迢跑到宣州？”
沈砚秋没有立即回答柳青的问题，而是问柳青会不会喝酒。柳青摇了摇头，他便朝着楼下大声喊道：“老板！给我们再上四斤酒，两斤羊肉！”
坐在火炉旁打盹儿的客栈老板一听来活了，高兴的不得了：“客官稍等片刻！我马上就送上去！”
三分钟后，客栈的老板把酒肉送到了沈砚秋的面前：“二位客官慢用，这是我新酿的酒，尝过的客人都说口感不错，要是不够喝的话，记得叫我一声！”
等到客栈老板走后，沈砚秋倒了一大碗，颜色浓绿飘满米糟的新酒，望着牗外的翩然起舞的寒苏，不由得想起了白居易的《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沈一，你能把刚才作的诗，写下来送给我吗？我真的好喜欢！”大诗人白居易的作品一出，柳青瞬间被折服。
“当然可以！”沈砚秋说完，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便拿起房间里的笔写了起来。
柳青接过来仔细一看，由衷地感叹道：“这首诗写的太好了！我从来没有喝过酒，读了以后竟然感觉到酒香扑鼻而来。暮雪、家酒、小火炉三个北方特有的意象，勾起了一个南方人对北方乡村生活的好奇！”
沈砚秋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说道：“北方的乡村生活很苦的！小时候我和阿娘经常饿肚子！粮食都不够吃的了，酒更是个稀罕物！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喝的到。”
其实他说的都是实话，他这个九零后易学博士，从小家里很穷。母亲常年有病，父亲为了供他上学，跑到山西当矿工，一年也就回来一次。新年里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吃父亲做的踅面，喝母亲酿的米酒了！
可是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九岁那年父母便离他而去……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可怜？”柳青还是有些不信，毕竟沈砚秋可是能坐得起马车，住得起大酒楼的人。
沈砚秋一脸认真地说道：“是啊！”
柳青见沈砚秋狭长的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哀伤，不像是在说谎，连忙转移话题：“沈一，你能不能给我也倒一碗尝尝，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
“可以啊！”沈砚秋说完直接给柳青倒了一大碗。
柳青小心翼翼地呡了一小口说道：“沈一，这酒喝起来酸涩中带点甜味，虽然入口的感觉没有茶好，却让人精神一震。”
沈砚秋大笑道：“你喜欢就行，不过，你第一次喝酒，可不能贪杯，会醉的！”
柳青有些好奇：“醉酒是什么感觉？”
沈砚秋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还真不好解释，因为每个人的感觉不一样。”
柳青一脸认真地看着沈砚秋：“我想试一试！”
沈砚秋打开窗户，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危险的因素，便让老板又送了四斤酒上来。可他万万没想到，柳青的酒量也大得惊人！
“柳郎，我……我再……敬你一杯！”沈砚秋说完便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脸颊通红的柳青摇了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把他的鞋子脱掉，放在了床上。
“不要走！”柳青刚要离开，却被醉酒的沈砚秋拦腰抱住，原本有些摇晃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沈一，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喝！”柳青说话间，掰开了沈砚秋缠在他腰间的手。
“我没醉！我还能……呕……”沈砚秋话还没有说完，就吐了自己一身。
柳青以为沈砚秋是真的喝醉了，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点好檀香，跑出去打了一大盆热水，开始帮他擦拭着身子。
闭着眼睛装醉的沈砚秋试探性地问道：“柳郎，你不会是……是个女子吧，给我擦澡的力度，也……太小了！”
“沈一，我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呢！你喝醉了！快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回长安城呢！”柳青听到“女子”二字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自己的秘密除了师父，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沈砚秋这个家伙更不可能了。
可接下来，令柳青惊讶的是，沈砚秋竟然一把将她压在床上，玩味地看着他，根本不像是喝醉的样子，愤怒地吼道：“沈一，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沈砚秋大笑道：“脖子都红了，还说你不是女子。”
柳青辩解道：“我……我那是喝酒喝的。”
沈砚秋见柳青死不承认，顿时来了兴致：“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朝柳青的嘴上亲了过去。
然而让沈砚秋万万没想到的是，四目相对后，原本青涩慌乱的柳青，竟然没有闪躲，任由自己吻住她那香软的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