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头子咋这么烦人,孩子摊上这么大事,你却还惦记着从山上打回来的那点柴火,还有没有同情心啊。”
“回头去老刘家弄点苞米秸秆烧烧炕,还能冻死你咋滴……”
一见自家老爷们小肚鸡肠,站在一旁的孙婶有些不乐意了。
见孙红霞要动怒,爷爷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大妹子,柴火这事不怪福老弟。”
“这样吧,我家有现成的取暖柴,要是福老弟不介意,就先拿回去烧……”
“那敢情好,要这么办,我就啥都不用担心了……”
福伯满意的笑了笑,又从炕沿边将爷爷的红梅拿出来一根自己点上道:“引火柴这些都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咋能让咱家栋梁醒过来……”
嗯……
听了福伯的话,爷爷也续上一支烟,沉思片刻,对福伯说道:“我看啊,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被勾魂了。”
“而且你又是在孙家善屯的荒坟处发现的他,那就更不妙了……”
“孙家善不就是个屯子嘛,有什么稀奇的!依我看,到后半夜,老哥你干脆给孩子写个聚魂码烧了,不也就没事了……”
听福伯这么一说,爷爷的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烟道:“福老弟有所不知,孙家善那个坟圈子,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大概是三年前吧,我受孙家善屯村长谢长顺的邀请,帮他们村一个姓宋的人家看墓地和风水……”
“说起这个姓宋的,你也认识,就是你儿媳妇的发小,宋富贵家。”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人,和你在坟地上看到的女人长相相似。就是宋富贵的媳妇方美丽……”
“我去出黑的时候,那女人正被红布直挺挺的吊在房梁上呢。长头发,丹凤眼,穿着红旗袍,在下巴处,还有颗美人痣……”
“老哥说的不错,是有这么个人……”
福伯点了点头,弹了弹烟灰道:“听我儿媳妇说,她这个发小宋福贵,自小就随他爹,到处沾花惹草……”
“不但沾花惹草,还喜欢去咱们五队的于德村屯赌博。输钱后,还四处借高利贷翻本……”
“她媳妇在家也是不被外人尊重,又摊上一个小心眼的老婆婆,不怀好心眼的老公公,经常受欺负。”
福伯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害怕的说道:“听我儿媳妇说,宋家那儿媳妇是晚上凌晨12点上吊自杀的……”
“自杀后,她们村传的可邪乎了。说是在她上吊的屋子里,经常会来两只乌鸦做客。那两只乌鸦一来,就飞到房梁上,赶都赶不走。”
“到了晚上,那两只乌鸦的叫声十分凄厉。后半夜,宋家老两口还听到有女人凄凉的哀怨声和哭泣声。”
“给宋家那老两口吓得,老宅都不要了,直接跑到亲戚家住去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我今天遇到的是,方美丽?”
爷爷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她。我记得,当年我去帮方美丽入棺下葬时,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老话说,乌鸦房沿坐,祸从天上来。”
“没记错的话,我出黑那天是阴日。在加上方美丽上吊的时辰是阴时。这样的人死后,胸中含有怨气,处理不好会阴魂不散,变成厉鬼……”
“当时,为了让她平息怨恨。我特意写了一道震煞灵符,并嘱咐宋家一定要风光大葬……”
“没想到,宋家的人竟如此狼心狗肺,不但没把方美丽葬在祖坟,还将她葬在荒郊野外,连个墓碑也没立。”
“这样的人死后灵魂得不到超脱,时间一长,便会害人性命……”
爷爷踩灭了烟头,叹息的说道:“栋梁的命真不好,竟摊上这么大的事。若方美丽想投胎,就必须弄死栋梁找个替身,这样,她才有资格去地府报道。”
“唉,所以,这事,光烧聚魂码肯定没啥大用……”
看着爷爷如此悲观,福伯拍了拍爷爷的肩膀,宽慰道:“这事若放别人身上,那是天大的事。但放在你李老哥身上,那自然逢凶化吉。”
“老哥你可是当地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又是正统的道门之后,想必一定有办法化解此劫。”
“要是有用得着老弟的,不妨开口直言。只要能救栋梁,我福茂生一定全力以赴……”
“有老弟这句话,哥哥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爷爷激动的握住福茂生的手,感激涕零的说道:“咱们王家屯地处偏远,有才华,有胆识,有魄力的人不多。”
“刚刚在和你聊宋家时,我还真琢磨出一个招。”
“只不过,我腿脚不好,靠我一个人,恐怕难以实施。既然老弟这么诚心帮我,那我就代栋梁谢谢你了……”
说完,爷爷准备弯下腰,给福茂生跪下磕头。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老哥哥这可使不得……”
还没等爷爷弯下腰,福伯立马拦住爷爷道:“况且,栋梁这孩子也不是外人,该怎么做,李老哥吩咐便是……”
福伯答应帮爷爷的忙后,邻居们也识相的回了家。
在孙婶回家时,爷爷吩咐她找几个竖房架子时用过的红布送来。
自己则是拿出了多年未曾用过的皮鼓,毛笔,砚台,墨汁以及毛边纸。
物件找齐后,爷爷搬来一个红色的桌子,命福伯杀鸡取血。
自己,则是准备了一把桃木剑,招魂幡,以及用彩纸叠成的五色旗。
一切准备就绪后,爷爷一瘸一拐的来到屋里的堂口前。
将堂口上供奉的一个烟袋拿下来递给福伯道:“福老弟,这是堂口供奉的大烟袋,日夜受香火供奉,开过光。”
“你字好,如果方美丽妥协,那还得麻烦老弟充当二神,负责用毛笔写下谈判字据。谈得拢,栋梁的魂魄自会被召回。”
“如果谈不拢,就有动武的可能,这烟袋是辟邪之物,如果有人上你身,你可以用烟袋打她……”
“要是不管用,你就将公鸡血浇在她头上,到时,她就会法力尽失……”
“那老哥你……”
听爷爷把保命的物价留给了自己,福伯多少有些为爷爷的安全担心。
“放心吧福老弟,到时候,我有办法自保……”
爷爷感动的笑了笑,命福伯将我靠在炕头的火墙上。
自己则是找来十个装满大米的瓷碗,转圈似的摆在了我的周围。
摆好后,爷爷将五色旗插在了碗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挂在土坯墙上的钟摆。
此刻,已经晚上10点。
虽说准备的物件不多,但二人也足足忙活了3个小时。
“老哥,栋梁一直昏迷不醒,咱什么时候给他搬杆子叫魂?”
“现在还不行!这次请的是烟魂,得慎重些……”
爷爷上炕将炕橱柜门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盒新的红梅甩给福伯道:“自从你把栋梁抬回家后,我算过时辰。”
“晚上11点,是阴阳交替的最佳时段。”
“清风和烟魂不同,虽说有些清风是惨死的,但多半沾亲带故,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
“还有的则是修道成了鬼仙,煞气不大。而烟魂大多都是横死的无主孤魂,怨念十足,所以要加倍小心。”
“能请来最好,要是请不来,就得麻烦福老弟今晚陪我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