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
悲愤之后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是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找律师打官司？不现实，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关键是现在合同也丢了。
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瘫坐在座椅上，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就连刘哥让他下车自己坐公交车回去也只是照做，木然的解安全带，开门，下车，然后朝不远处的公交站牌走。
“这就放弃了？”系统的声音像幽幽黑暗中的一抹亮光，唤醒了麻木中的陈凡。
“我不甘心。”但还能做什么？克服了心中恐惧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不甘心就别放弃。面对一个难以战胜的困难时，问自己一句真的尽全力了吗？”
尽全力了吗？
尽了啊！天知道陈凡说服自己上车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寻求我的帮助了吗？外界的帮助也是你自身实力的一种体现，学会借势。”
“现在这个社会，单打独斗早已过时。怕什么？忘记这是你许的愿了，最后还有我给你兜底，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啊！”
今天，此时此刻，今天先后被上了两次课，最后被系统这一句我们是一个整体给整破防了！
是啊！自己还有系统兜底，只要最后结果是自己想要的，挨顿揍又有什么？
他想明白了，还没有尽全力，还有资本，他的自信就是资本。
停住脚步，转身，大踏步的向前走。
可陈凡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系统才真正的认可陈凡。
别人可以瞧不得上你，但你必须瞧得起自己。
柳荫河桥下–
“来的这么慢？我都钓上来两条鱼了。”鱼漂抖动，一男人站起收线。
刘哥瞟了眼身旁的鱼篓扯扯嘴角，“您这鱼我一口一个。”
男人笑骂说：“那是你嘴大。”
“它奶奶滴个腿儿，给跑了。”男人叫骂一声，重新坐下。
“你不钓？”
“没兴趣，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喜欢上了钓鱼。”
“那些穿着西装或者戴着官帽的人不常把修身养性挂在嘴边吗？钓鱼不错，修身养性，磨磨这毛躁的性子也好。”
“这两句话说的挺有水平。”刘哥操弄着一个鱼竿，问道：“干妈身体怎么样了？”
男人叹口气说：“还能怎么样，高血压老毛病了。”
“还要感谢那个少年，当时那么多人在那看着一个都不敢上前扶一下。”
“遇见了要好好感谢感谢他，还没找到？”
“听说他奶奶去世后就离开蓉城了。”
“唉……教育出来这样一个孙子想来奶奶也不错。”
“咦？小鬼你怎么又找来了？”三哥看到陈凡正朝着这边走，冷着脸问。
陈凡只是在远处看着背影有点像，走近一看还真是，寻来的路上在心中已经预演了很多遍。
尽管声音有点小，但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慌乱，“我还是想跟您谈谈。”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小屁孩在你心中算不了什么，甚至会嫌烦，所以不跟您诉苦，跟您谈钱。”
“谈钱？”
“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买来应该是做投资的吧？”
陈凡重生回来，知道蓉城未来几年发展动向，城东老城区将会面临拆迁，陈凡家所在的桃花巷属于其中一部分。
三哥眉头抖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好奇陈凡是怎么知道的，目前老城区拆迁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异想天开，快滚快滚，打扰老子撒尿。”绕过陈凡解开裤腰带找了一颗柳树就要开闸放水。
“老三好了没啊？这么慢，磨磨唧唧，有烟没我烟抽完了。”钓鱼的男人烟瘾犯了，扭头找人。
陈凡寻声望去，刚才还挺好奇眼前膀大腰圆的汉子怎么可能耐得住性子钓鱼，原来是陪人过来的。
“快了快了，烟在我口袋里。”
男人没理，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凡，盯得陈凡心底发毛。
被坏人盯上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钓鱼那男人貌似还是老大，赤裸着上身，陈凡视力极好，尽管站的十米开外依旧清晰看到充满力量感的后背上背满了疤痕，纵横交错。
“系统，他走过来了，有没有功夫速成的给我来一个。”陈凡慌张无比，喉结上下抖动作吞咽状。
系统打趣，“哟，不错嘛进步了，懂得要反抗而不是逃跑了。”
“不急，还没到最后，说不定还是来感谢你的呢！”
“怎么可能……”
男人走的很快，几步就来到了陈凡身旁。不带任何掩饰的上下打量陈凡，几秒钟后，激动的神色再次出现。
“没错没错，恩人你终于出现了，我找了你好久。”男人情绪到了，情不自禁框住了陈凡肩膀。
陈凡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捏在手里，他无法理解男人这神经质的反应。
“啊这。”
脸色几乎是瞬间变色，想要挣脱。
这位大哥请你穿上衣服好好说话成不成？特别旁边还站着一位裤子都没提上的和陈凡同款迷茫表情的大汉。
你说，这让别人看见了还让不让我活了。
“大哥？”三哥来到男人身旁问。
男人终于松开陈凡的肩膀，陈凡松了口气，刚才肩膀都要给扯掉了，揉了揉肩头想着要不要偷偷溜走？
菊花要紧啊！菊花要紧！要紧！紧！
“他……”男人指着陈凡，一时间激动的丧失了语言能力。
场面很有喜感，很明显，憨厚的三哥一时间没get到男人的点。
“哎呀！他……那个少年……恩人……”男人说出来几个关键词，三哥一下子明白了。
略一迟疑，等到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有了动作，和男人同款激动，伸出胳膊把陈凡身子转过来。
“不是吧老天？又来？”
“恩人恩人，就是你啊小兄弟，真是大火烧了龙王庙，房子送你了。”
甚至比刚才那男人还要激动，他抱上了……
陈凡欲哭无泪，“大……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眼下事情虽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可不敢胡乱承认。
“老三你冷静点，轻一点，你把小兄弟弄疼了。”男人的心情慢慢平缓了下来，既然找到了人，那剩下的就是好好报恩。
陈凡心想你还好意思说轻点，就没见过比你俩粗鲁的人。
话说这话怎么这么有歧义呢？
“对对对，弄疼你了吧？”三哥终于松开陈凡，关心的问了一句。
陈凡的脸已经不知道是黑还是红了，极力让自己静下来，摇摇头轻声道：“没没有。”
瞧见陈凡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男人露出平生最和善的笑容，上前解释说：“小兄弟你可能忘了，但不要紧我们还记得。”
伸出一只手和陈凡握手，陈凡茫然的把手递过去。
“认识一下，在下李义，这我兄弟胡三，我们都一介粗人高中肄业，但我们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
“五月二十八日下午两点，你是不是在路上救了一个老人？”
陈凡面带回忆之色，李义和胡三面带期待之色。
“我想起来了，您是那位奶奶的儿子。”
那天陈凡记得很清楚，因为正是陈凡卖房子的时候，拿了钱去医院，路上碰见一个男人把上了年纪的老人碰倒，陈凡不敢贸然上前去扶，不是害怕被讹上，而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骨头都比较脆。
陈凡的突然爆发的正义感大于恐惧，一股脑的冲上前拦住那要离开现场的男人。
当然是被打得鼻青脸肿，所幸那天李义只是去买烟，离得不远及时赶到救下了陈凡。
“是我是我，想起来了？”
“哈哈，刚才我大哥还在念叨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奶奶身体怎么样？”等李义来了之后，陈凡就急冲冲的抱着钱赶往了医院。
至今还记得把一大包钱扔到医生面前的快感，“给我奶奶做手术。”
“挺好的，挺好的。”李义含笑说。
……
场面话聊完了，陈凡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聊些什么，只是赔着笑，只要不是打自己就好。
“对了，老三刚才你说房子是怎么回事？”
胡三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给李义解释了一遍。
李义听后当即大手一挥对胡三说，“老三，你回去拿房屋产权书，房子送我兄弟了。对了，再拿些钱，算了，我直接转账吧。”
“走，咱们先去钓鱼，等老三回来再去吃饭。”
揽住陈凡的肩膀就要往钓鱼的地方走。
“不用了，不用了。”陈凡挣脱出来拦住要走的胡三。
两人面露不解，难道不满意？
陈凡对两人微微欠身说：“不是我不识抬举，或者嫌弃您给的或者直接说报答不满意。”
从小懂事的陈凡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先表明了自己态度。
“首先，见义勇为是我本能，不在乎那人是谁，又是谁的父母，对我而言，就是举手之劳，并不存在想要回报这一说。”
“承蒙您看得起我，让我按原价钱把房子买回来，就算是您报恩啦。”
“奶奶告诉我说，大男人当立于世，应当穷的有志，无愧于心。”
两个大男人微微失神，皆是被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说的话撼动。
李义说，“你奶奶是有大智慧的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孙子，想来你奶奶在天之灵会感到很欣慰。”
陈凡得意一笑，没有了之前的拘谨，说：“我奶奶曾经是语文老师哦！”
李义重新上前揽住陈凡肩膀，脸上是之前从未有过的郑重，笑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又从钱包里掏出张名片塞到陈凡手里说：“不管你认不认，你这个兄弟我交了。这我名片，混得不算好，但在这蓉城还算有点能量，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如果说之前李义只是单纯的想要报恩，现在则是想要和陈凡深入的交朋友，哪怕之间悬殊十几岁。
胡三长的憨厚，但人不傻，又和李义默契足够，明白什么意思，也是如出一辙掏出一张名片塞到陈凡手里说。
“在我们这种人心里，兄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一句话，便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