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不可能。
血脉的压制是不可阻挡的。
它就像是命运,你逃不开,也躲不掉。
它写在你的基因里面,只到你死去的那一天,才能够摆脱。
黑棋在顶部的空间,看似铜墙铁壁一样的牢固,而从我的血脉之眼看来,却留着一个强硬手筋的机会。
当我在黑棋腹地投下孤子之后,张老爷子一边增强右上角一边着手“擒龙”。
而我一路强扳抢断,完全以搏命之势跟他缠斗,最后在黑棋的腹心之地,以血脉之手,硬生生走出两片活棋,而黑棋原以为的“铜墙铁壁”,被我的“孤子”冲得七零八落,满目苍夷,就象一块被撕碎的黑抹布,毫无棋形的优美,也毫无尊严可言。
“你……你这是在搏命啊!”张老爷子最后吐出一口气,脸上已经满是汗珠。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说。
“那什么……买单吧。”张老爷子脸色铁青。
“老爷子,那一千块……”李胖子在一边提醒他,他可是加了“彩头”的。
“那个……”张老爷子尴尬到想舔脚。
他原本是想自己必赢,所以夸口押一千——象他这种喝个茶还要靠赢棋买单的老头儿,肯定是掏不出一千块钱来的。倒不是说他没钱,而是这种老头家里,肯定都有位更咤咤呼呼的老太婆。
喝茶下棋输掉一千块?那好吧,晚上睡在搓衣板上吧。
“哎呀胖子!什么一千块?就是一壶普洱茶而已!张老爷子,别听胖子瞎说,您把茶钱结了就完了。”叶子接人待客多了,情商极高,立马给张老爷子摆了个台阶让他下。
“还是我们家叶子知道事儿!”张老爷子立刻开心起来,转头又拍着我的肩膀牛逼起来,“小子哎!今天算爷爷我轻敌了!没看出你的实力来。今天的不算,改天我再跟你下一局。”
“可以啊,老爷子,下次我们押两千一局?”
“啊?……那什么……还是胖子说得好,围棋是君子之道,说钱什么的就俗了,是吧?那啥……改天再下啊。”
他匆匆地走出了茶楼,生怕我再追出去跟他说那一千块的事儿。
李胖子仍然不敢相信,瞪大眼睛望着我。
“胖子,我的货款。我得走了。”
“噢!”他反应了过来,把我的货款递给我。
我拿了钱,出了茶楼,蹬上小三轮,回到了茶叶铺。
大舅的茶叶铺在江烟城的老街上,这里冷冷清清,完全靠明月茶楼这样的大客户撑着生意。
“去送个茶饼,怎么用这么久?!”我舅妈脾气又上来了,指着我骂,“你是不是拿了钱去打游戏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游戏了?”
“没家教的货!钱给我,我要数数!”
我把货款递给了她,她拿在手上点着。
点着点着,她跳了起来:“少三百!”
“什么?!”
“你还给我装!我要不数数,家里的钱就快被你偷光了。”
我火气腾地往上冲,“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啪!”她又一个耳光甩了过来,“还跟我倔!”
我脸上火辣辣地痛,愤怒地盯着她。
我不还手,完全是顾着我妈的面子。
她再一次扬起手,又准备继续抽。
我妈和我大舅赶紧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又动手了啊!”
“让他去送个货,他自己藏了三百块钱货款。”
“不可能啊!我家平凡不会这样。”
“自己数!三个茶饼,三千块钱,你自己数数!”
我妈只好拿了货款反复地数。
“……两千五、两千六、两千七……”我妈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没少,没少,还有三百在这儿。”
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三百块钱。
茶楼给的都是刚从银行取出的崭新钞票,而我妈掏出来的是跟麻花一样的钞票,最后的一百,甚至是一张五十和五张十块的凑在一起。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她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钱。
舅妈可没管那么多,她一把抓过钱,继续骂着:“没人管教的货,以后去坐牢!怪不得人家苏家要悔婚,这么个货,放谁家里都是贼!”
我看着我妈的眼泪,肺都快要炸开。
“我跟你拼了!”我挥舞着拳头就要上去拼命。
我妈死死地抱住了我,大舅也不尴不尬地来劝阻。舅妈看我发了疯,也不敢再多嘴,毕竟我已经成年,真要动起手来,她讨不到什么便宜。
我妈把我拉到后屋,打热水给我擦了把脸。
我委屈地说:“妈,你别哭,真不是我拿的钱。”
“我知道。我们家平凡向来老实。我流眼泪,是哭我们一家太老实。老实人被人欺,我们家,要被人欺到什么时候……”
“妈,放心吧,不会再有人欺负得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