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殿中答话的那个脸圆圆的内侍我瞧着还不错，人机灵，胆子也大，正巧林起整日宫里宫外的跑，也缺个人手。你待会把他带过来。”琼华正要去找林起，沈清又吩咐道。
“殿下说的是小喜子吧，他瞧着确实挺机灵的，认人也准，这关在后殿里也没见他被吓着。奴婢待会就让琼琚去带他过来。”琼华也觉着小喜子是个能用的。
不一会儿，琼琚就将人带过来了。内殿书房不便见内侍，沈清就起身去了内殿中堂。
小喜子跪在堂下，沈清喝着宫女斟的热茶也没说话。就那样过了一刻来钟。观他确实沉得住气，这在宫女内侍中确实不多见。寻常内侍见这仗势早已吓到了。沈清暗暗点头。
“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氏，缘何进宫做了内侍？”沈清向小喜子问道。
“奴才名叫来喜，大家都喊小喜子，今年十六岁了，老家是灵州的，幼时和父母逃难到临安，家中弟妹多，吃不饱饭，十岁就进宫做了内侍，一直在胡公公手底下做洒扫的活计。”小喜子介绍自个儿条理清楚，讲得清晰明白。
灵州是被胡人最先攻占的那几个地方，也是被占领的梁州十三城之一。那里的百姓遭难的遭难，逃的逃，十分凄苦。
“你可愿来本宫这长宁宫做事？”沈清不急不缓，声音清亮。
“谢殿下提携！能来殿下的长宁宫做事，奴才三生有幸，是祖上积了德呀！”
一大早就被人带到长宁宫来，说是皇后要见他。到了殿中却又不见皇后盘问他，面上不显，但小喜子实在正惶恐难安，虽不知皇后要让他来长宁宫做什么，但在长宁宫和在御花园前途可是十分光明，直接就应下叩谢厚恩。
“既如此，你便先跟着林起，他会教你长宁宫的规矩。”沈清安排着小喜子的去路。
“奴才谢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小喜子听说让他跟着林起，喜不自胜。林起是长宁宫的总管太监，在这后宫里头可算是头一份，他们这种洒扫内侍平日可是见都见不着的。
小喜子越想越激动，圆圆的脸上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一笑就眯成了缝，看上去十分喜庆。
“琼琚，你带他去林起那吧。”见小喜子那眯成缝的眼睛，沈清难得也被逗笑了。她一笑，殿中的小宫女们也捂着嘴笑了起来，殿中一时热闹得很。
这一耽误，就到了辰时。佩玉和佩玖也来和琼琚琼华换值了。
“殿下，早膳摆在哪？”佩玉过来问沈清。
看了看天色，沈清摇了摇头。
“就去太后宫中用吧，有些日子没陪母后用早膳了。”沈清让佩玉取了披风过来，就带着佩玉佩玖和几个小宫女内侍去了慈明宫。
“清儿来得正好，帮哀家看看戴哪只钗好。”沈清到的时候，太后正在梳妆，妆台上摆着一些钗环，有朱雀点翠簪，凤凰衔珠金钗和几样红宝石及翡翠等钗或簪。
“母后，不如用这只朱雀点翠的簪子吧，正巧配您头上的点翠花钿。既好看又不失庄重。”沈清将那只朱雀欲飞式样的点翠簪子递给太后。
“这会不会太不稳重了，哀家这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戴这活泼些的簪子怕是要被人笑话。”太后有些意动，却迟迟未簪上去。
“怎么会，母后正当年，哪里就戴不了这簪子。”沈清看出太后有些意动，劝说道。
“就是嘛，娘娘这年轻着呢，哪会有什么戴不了的，又岂敢有人笑话。”傅嬷嬷在一旁笑着附和。
“你们两莫不是商量好来打趣哀家的？”太后还是用了那只点翠簪，和沈清几个笑谈着。
“你呀，来得这么早，怕是专程来哀家这用膳的吧。”整理完后，沈清搀着太后往西次间摆膳处走去。
“母后这的吃食总是格外好吃呢。”沈清带着笑意回话。
“哈哈…好，你喜欢吃就多来母后这吃，哀家让桂嬷嬷多做些你爱吃的。”两人走至西次间门口，太后被逗得笑起来，握着沈清的手拍了拍。
“哀家一个人用膳没意思得很，这乐安也不知道跑哪去疯玩了，这都十多天了，还不见回宫。”太后想到出宫去城外普华寺为她祈福的女儿，一阵抱怨。
沈清正要出言安慰太后，身后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
“母后，皇嫂！你们趁本殿下不在说什么坏话呢！”一个明眸皓齿，一身明黄色衣裙的少女从廊下走来，她上身的短褙子扎在下裙里，整个人显得十分利落。
乐安公主是和赵霁安一母同胞的兄妹，今年十六岁。沈清此前是乐安的伴读，两人一同读书习字，也是沈清不多的闺中好友之一。
不耐烦在宫里待着，经常借着出宫为母后为皇兄为大霄百姓祈福的借口出宫玩耍。太后想着自己一生都被困在宫里，乐安一个女儿家嫁人后更是不得自由，便也不多拘着她。
“哪是在说你坏话，哀家和你皇嫂在说你跑去哪里疯玩了，这么久也不回宫！”太后用手指着乐安的额头，笑骂道。
“哎呀，母后。我这不是为你祈福去了嘛。”乐安靠在太后肩上撒娇。
“哼，你是哀家肚子里出来的，你是去祈福还是去玩儿，哀家能不知道？”太后显然不相信乐安的鬼话。
几人在香楠八仙桌旁落座，宫人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乐安跟沈清打着招呼。
“皇嫂，我昨晚回宫才听说你前几日落水生病了，是怎么回事？”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这件事已经在查了。”沈清净了手接过佩玉递的帕子，一边回答。
“那就好，若是查出是谁做的，看本公主不将他打得满地找牙！”乐安是个直性子，话语间带着恶狠狠的味道。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是堂堂公主。怎地言语间如此野蛮，哀家看你是在外头玩野了，这些日子你不许出宫了。”听到乐安这带着江湖气息的话，太后眉头皱了皱，神色有些不满。
“母后！”乐安震惊，不让她出宫，那是要憋疯她啊！
“这事儿没得商量！”乐安已经十六，只比皇后小半岁多。这眼下还跟个孩子似的，婚事也还未定下，太后决定收一收她的性子，也早日把婚事给她定下。
“乐安，你这几日去哪玩了呀！”眼见一顿早膳两人就要不欢而散，沈清忙转移话题，缓和着气氛。
“皇嫂，你也不信我，我真是去普华寺祈福的！”乐安控诉。
“不过普华寺下的那个普华镇可热闹了！还有个西域来的耍杂艺的人，长着浓密的大胡子，变戏法厉害得很！还有…”说到宫外的事，乐安的话匣子瞬间打开，滔滔不绝的说着。
沈清见乐安已经被成功转移话题，也不说话，只笑着听着她讲那些趣事。用着膳，时不时附和一下。
佩玉舀了一碗酒酿圆子递给沈清，是用白瓷碗盛的，小小的一碗，上面还淋了些糖桂花，带着丝丝香甜的气息。
桌上还有七八样点心并小菜，沈清尝了只冬笋香菇馅儿的小饺，咬开还有些浓稠的汁水，沈清很喜欢，一连吃了好几个。
“皇嫂，你尝尝这个春卷，定是桂嬷嬷的手艺。”许是说饿了，乐安也开始专心吃起来，让沈清尝尝春卷。
“嗯，该是桂嬷嬷的手艺，御膳房调的小料和这个不同。”佩玉替她夹了一个，蘸了小料，沈清咬了一口说。
太后也在大宫女玢儿的伺候下用了早膳。一行人去了外殿中堂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