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小斐左右手各持了一个白瓷盘，上面还罩着一个塑料袋。
“你们这是？着火了吗？”
“没着火，是生火，呵。”场面略显尴尬。
“是不是烟囱堵了？你们多久没生火做饭了？”又是这个问题。
“也没多久吧！”杰民用手背还干净的地方擦了擦眼睛。
“我就知道你们是不大开火做饭的。想着你一个人还得带娃……正好我昨天包了点饺子，这不就给你们送来了。”
“难为你想的周到。哈哈。”
“哎呦，你可别用手抹了。快洗洗吧，都快成熊猫盼盼了。”
是，那个时代最著名的大熊猫名叫盼盼。
按社会地位来讲，其为网红熊猫初代目。
“呵，是吗？还没顾得上洗。”
“得。到我那去吧。”伸手摸摸贝宝的额头问，“到阿姨家去吃饺子，好不好呀？”
“好。”贝宝大声说。
“又麻烦你怎么好意思？”杰民免不了客气一句。
“别废话了。走吧。”
杰民锁了门，拉着贝宝的小手跟着小婓后边走。
“爸爸，晚上你是不是要和阿姨一起睡呀？”贝宝忽然抬头，用稚气的嗓音问。
“啊？”杰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孩子怎么一开口就是灵魂拷问呢？”
“不呀！为什么要跟她睡？”
“嗯……”贝宝歪着头做沉思状，“因为着火了呀。国破家亡了呀！”
“国破家亡……还是个成语。”杰民内心是震惊的。
“没有啊。家没有着火，只是冒烟啦，后半夜烟就会散光的。”
“可是，家好冷，好黑暗。”
“你就想跟阿姨睡是吧？”
灵魂拷问二连击：“难道你不想吗？”
“爸爸……也想的啊。可是……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杰民忽然有种词穷的感觉。
这时候，托着两盘饺子走在前面的小婓回过头来问：“你们说什么呢？”
不等杰民说话，贝宝大喊：“阿姨，今晚我想跟你睡。”
小婓笑答：“可以呀。”
紧接着一句话，让杰民和小婓都差点跌倒。
“我爸他说，也想跟你睡。”
手里的饺子差点飞出去。
“这孩子……”小婓咬了咬下嘴唇，认真思考着这件事。
“别瞎说！小婓，你别听小孩子乱说话。”杰民只能这么说。
“我没有瞎说呀。”嘟起小嘴，低着头，甩开杰民拉着她的手。
站住不走。
小样看起来还挺委屈的。
“咳！你凶孩子干嘛？童言无忌，知道不知道？”小婓把两盘饺子塞给杰民，然后拉起小胖妞的手，说，“贝宝今晚跟阿姨睡，好不好？阿姨家的被子很厚很暖和的。”
“嗯。”贝宝用力的点点头，又问，“那我爸爸呢？没人跟他睡，他得多可怜呀。”
两人四目相对，噗嗤一下都笑了。
“你爸爸，他自己找地方。”
“对。贝宝，爸爸是大人，没人跟他睡，他一个人也睡得很好呀。”
小婓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走吧。贝宝。”小婓把小胖妞抱起来。
感叹道：“呵！这小胖子可真压手！”
张小斐家就住在杰民家前面，只隔着两趟房而已。
走路不过几分钟。
在杰民的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来。
她家大门是黑铁铸的，两边栅栏高大整齐。
院子中间同样是砖头小路，两旁种满了花草和蔬菜。
“你家蛮整洁的。”杰民半是恭维半是真心的说。
“是吗？呵呵。独身女人除了捯饬她自己之外，就是捯饬这个家了。来，请进。”说着开了房门，三人进了屋子里。
确实比杰民家整洁多了。
而且还多了很多很有情调的小东西。
比如墙上的明星海报，屋顶的水晶吊灯之类。
“嗯，不错。”杰民点点头。
到了新环境的贝宝，也瞪着小眼睛四处瞧。
她紧紧的贴在爸爸身边，没有乱动。
“贝宝，给你。”小婓从屋里茶几上装满糖果的托盘里拿了两颗塞在贝宝手上。
贝宝却背着手不肯接。
直到杰民说：“阿姨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这才用两只小胖手，一手攥着一颗。
笑意满满。
“杰民，我先给你倒点热水，你先洗洗。等会我们吃饭。”
“好。”
小婓从苹果绿色錾花的暖水瓶里倒出热水来，又接了一瓢凉水，兑好了。
“我在院里洗吧。”
“不用。在屋里洗好了，外边冷。”
“别，一会儿弄得可哪都是水。”
“没事啊。”小婓笑笑。
“不，不。你不知道我前世可能是鸭子，见水就扑腾。”
“哈哈。那好吧。”小婓也不再勉强，把盆端到了院子里。
是的，那个年代“鸭子”还只是鸭子。
几乎没有别的意思。
有，也只是存在港台的录像带里。
而这种电影也只在巷子深处的录像厅里放映。
一张票卖1到2块钱。
果然如杰民所说，只见他脱去了外衣，光着膀子在盆里一顿洗。
连头带脸，和上身，都洗了。
有那么一二刻，小婓有点恍惚。
“怕不是真想跟我睡吧？要不然洗这么干净干嘛？”
杰民洗完了，就站在院里吹风看月亮。
“诶？你干嘛呢？怎么不擦干呢？”小婓推门出来问。
“没事。不用擦，吹吹就好了。”
“哎呀！吹风该感冒了！哈，原来你还有洁癖呢？”
“我？有么。”
小婓笑着又进了屋，不大一会儿拿出一条没拆封的毛巾来。
递给了他：“用这个。新的。”
“又让你破费了。”
“你爷们一点好不好？婆婆妈妈的！”小婓恢复了平时那个洒脱的样子。
“那谢谢啊！”接过毛巾，总算把头发和身上擦干了。
穿好衣服走进来。
贝宝已经在干饭了。
面前一盘饺子，只剩了一个还在盘子里。
“贝宝，你。哈哈。”杰民看着也忍不住笑。
“瞧你把孩子饿的！这男人看孩子真是不行！”小婓趁机diss了一把男人这个物种。
“快坐下吃饭吧。贝宝，还有呢！阿姨家饺子可多呢！”
“嗯。”这次没法用力的点头了，因为饺子都快顶到嗓子眼了。
“妞！别吃这么多！”
“好的，爸爸。咯。”一个饱嗝。
“你要爱吃，改天爸爸给你包。”
“嗯。”
不大一会儿，又一锅饺子出锅了。
“猪肉大葱和韭菜鸡蛋。你要点酱油醋吗？”小婓问。
“少来点就行。”杰民说，“能给我盛碗饺子汤吗？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自己动手去盛。
“对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小婓表示赞赏。
这一顿父女俩算是吃爽了。
贝宝：“阿姨你要是我妈妈多好呀。”
说完这句，便往炕上一栽。
十个数之内便沉沉睡去。
小婓轻轻的把那双粘扣的小红皮鞋给她脱掉。
将上衣和裤子也脱下来。
将小孩往炕头一摆，盖上一床小花被子。
用手有节奏的拍拍她：“多好的孩子啊！杰民，你可真有福气呀。”
“这么喜欢孩子吗？那你自己生一个。”
小婓笑笑，没有答话。
杰民：“一会儿我带她回家吧？”
小婓瞪大眼睛，吃惊不已的表情：“你开什么玩笑？想死呀？屋里被你那么一盆水浇上去，都是一氧化碳。你不怕中毒啊？”
“有也应该散了吧。”
“你可别开玩笑了。要不然你……”小婓忽然停下没有往下说下去。
杰民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当然不可能住在这了！
这要是传出去，孤男寡女，那流言还不淹死人啊？
就这样，怕也是给人挺多的八卦素材了。
于是，杰民站起身，说：“那我去住旅馆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