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封家大少爷
攸宁听出他们没有恶意，也就不当回事，偏赵夫子还抚着胡须解释：“谢生五行并下且过目成诵，你们若是勤勉，旬假前来借阅就是。”
瞧瞧这夸人的本事，妥妥是给熊孩子拉仇恨啊，说他天资卓绝，还勤奋好学，临了轻踩一波这些凡夫俗子，简直绝了。
攸宁瞠目结舌：“这老先生真是……”
“赵先生就是因为得罪考官，才被判禁考，又与学院诸位夫子不合，才调来这里值守。”
谢佑宁跟那几位同窗拱手道：“某会尽快阅读，早日归还的。”
攸宁人都傻了，熊孩子真是半点不客气，将老先生的夸赞照单全收，也是默认那几位读书不够刻苦，给人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
大概是都已经被虐习惯了，几个同窗也没生气，一脸艳羡的看着他将新书捧走。
“我很好奇，你在书院里是不是没有朋友？”
熊孩子脚步微顿，满不在乎的表示：“都是些不如我的，怎么值得我浪费时间结交，等日后出入官场，自有同科同榜的益友。”
“你是不是少说了个良师。”
“哼，与我一榜，哪里配做我的夫子。”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人各有所长，你不能因为一次考试的结果，就判断人的价值……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这样要不得啊。”
她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熊孩子只一句：“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累了，毁灭吧。
……
隔壁那位神秘的大少爷封修文已经来了，把绘着山水的折扇摇的飞快：
“这屋子一股霉味，快拿陈化崖柏熏一熏，免得沾了我的衣服。”
陈化崖柏，这名字好熟悉啊。
攸宁刚工作的时候，第一次紧急出警，面对着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只差当场昏过去，强忍着采集完现场，回去连着做了一个周的噩梦。
警队里的姐姐看她熬的脸色发黄，塞了支香薰蜡烛给她安眠，她用完觉得不错，就随手从网上买了点儿几块钱一盒的线香，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香不香的没觉出来，烟倒是熏的她两眼通红，一股脑全放在卫生间祛味了。
可这会儿闻着那幽远清淡的香气，她只能说：金钱的味道真是好闻。
锦衣玉簪的富家少爷粲然一笑：“谢贤弟，能否让我先去你房里待会儿。”
攸宁原以为熊孩子不会搭理他，因为他的房间没熏香，肯定也会被嫌弃。
可他坦然开门，那封修文居然也跟着进来。
沉默是现在的翰辰书院。
谢佑宁安然阅读，封修文淡定饮茶，一个书童肃立给他煮茶，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厮打扫房间，简直一派祥和……个鬼。
难怪熊孩子刚来的时候没有收拾，合着是知道有人会来帮忙的啊。
攸宁有些气恼：“自己的事情自己干，这是别人家的小厮，你又没付工钱。”
“他愿意。”
“那他图什么啊？”
“提前结交权贵。”
？？？
“待我金榜题名，自然官运亨通，难道还不算权贵？”
熊孩子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爆棚，快来个人挫挫他的锐气吧！
攸宁等呀、盼呀，总算是见识到了学霸的待遇。
按夫子的话说，谢佑宁的遣词造句已经不亚于他们，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年轻，看的不够深远，所以让他遍读史书，也是为了弥补不足。
穿越来了这么久，攸宁也算是摸到一点历史的脉络，明朝灭亡以后，从中原腹地崛起了一支抗金联军，靠着惊人的毅力，竟然真的将建州女真逐出了东北，赶到了蒙古一带。
联军胜利后，推举了当时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司开霁为帝，建都长安，创立宏国，到如今已经是第七任皇帝明辉帝了。
虽说明朝已逝，可科举考试依旧是八股文，要求考生在固定思维、固定模式下写文，表面看过去，骈四俪六，辞藻华丽，实际上多是为了对仗工整胡拼乱凑。
而谢佑宁读书万卷，能从斩头去尾的考题里精准破题，写起文章援引经典，不但言之有物，还文从字顺，简直被诸位夫子视作瑰宝。
学业优异，生活上也备受照顾，在饭堂打饭，都能比别人多一勺子肉。
难怪家里那么穷，他还没有面黄肌瘦，原来都是在学院吃出来的。
但林子大了，总有些人是不服气的，就像现在，那个高瘦的青年端着餐碟坐在了谢佑宁的对面，略带讥笑：
“你怎么还穿的这么破烂，怎么宋老爷没给你置办新衣？”
谢佑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调未变：“陶康胜，你有这心思不如多改改你的文章。”
“咳咳……”
封修文刚吃了一口饭，笑的咳嗽起来，半响才缓过劲儿：“哎呦，贺先生是怎么评价的来着，‘矫揉造作，过犹不及’啊。”
陶康胜涨红着脸，愤恨道：“你连夫子点评的资格都没有！”
“我又不考功名，做什么八股？”封修文满不在乎，打开折扇遮住眼，“有些人啊，真是丑的辣眼睛。”
攸宁没忍住，笑的好大声：谢佑宁少年清俊，封修文俊雅无双，与他们一比，这五官端正的陶康胜输得实惨。
“你……你得意什么，一介商贾，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呦，说的跟你能再进一步似的，年年倒数，我都替你羞愧啊。”
两人针锋相对，刚吵了几句，谢佑宁就擦了嘴，起身离开，虽然攸宁还没看过瘾，但他一走，她也就不受控制的跟着离开了。
“那封修文不是你的同学吗，怎么不考科举啊？”
“他家捐了点东西，作为旁听进来的。”
“翰辰书院不是名校吗，怎么还有带资进组的？”
谢佑宁微微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那几座山。
懂了，不是院长没原则，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
“可你就这么走了，不怕两人打起来？”
“这里是书院。”
攸宁一拍脑门，想起山门前的规训，里面就有一条：私下斗殴，立逐出院。
“我总觉得那小子有问题，但又有些说不上来。”
谢佑宁原地立住，沉思片刻，只得出个结论：
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