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肚狄相
村民只用他那黑漆漆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那名橙衣少爷。
少爷想了想，喊随队的大夫去给他包扎。自己得把他活着拖回营地去给子林玩儿。
没想到，他竟然死命地咬住大夫不撒口。
直到被护卫一脚踢中腹部，滚去了一边蜷缩成了一团。
鲜血喷溅了一地。
他没有喊叫、更没有哭泣。那双燃烧着痛苦、愤怒的眼神里，仿佛在说：他知道，在恶魔们的面前，求饶和哭喊，只会带去更多的苦难。
这样的表现，倒是让橙衣少爷有些兴趣了。他挥挥手，让人把那家伙捆上，挂在马匹的后面拖着。他要等着对方慢慢地咽气。
……
公子哥儿们给了“猎物们”足够逃跑的时间。
在这期间内，也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还心存侥幸的。大部分人，都意识到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其中就有吕材他们三个。他们做惯了农活，身体强壮、手脚利索，趁着有时间，昨晚就赶紧在树根旁边挖了个洞，藏了进去。上面虚掩着泥土和枯败的落叶，每人的嘴里含着根芦管呼吸。
可还是被猎犬发现了。
大少爷止住手下准备去开挖的人，直接打马上前去踩踏。一圈又一圈。看着泥土里喷出的一口口血箭，耳边听到那里面传出来的一声声惨叫，坐在马背上的大少爷“哈哈”大笑。
天空中，几只猎鹰飞翔着、盘旋着，它们在替自己的主人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
【长安——大理寺】
身材精瘦、皮肤黝黑、像个乡下农夫似的大理寺正卿郑杞，正在和一脸狐相的刑部尚书侯荣，吵架。
“北地失踪了那么多的村民，你们为什么不下令地方严查，反而将名册和卷宗封存？”郑杞指着侯荣喝问。
侯荣听到这无理的指责，气得胡子直抖。
俩人官职相当，自己的年纪还比对方大了近十岁，凭什么要被对方这样当着众同僚、从官的面责问。
“你怎么知道本官没有让当地官府严查？可他们已经报上来了，说是那些村民们被招募去了矿场做工，这样连案子都算不上的事情，本官不封存，难道要递到圣上面前去吗？”
侯荣真是感觉自己冤枉至极。
从收到北方各地失踪的人员汇总名册开始，因其数量过大，他便派遣了属官、直赴了北地传达了严查的命令。
属官协同地方官员查清楚了情况后，回报上来，他才下令封存的卷宗。
这事儿无论是程序上、还是方式上，他都没有任何过错，怎么就突然被大理寺这狗脾气的郑杞，问到了脸上来？！
“狄相明令交代过！下面递了卷宗上来，就已经是当成了案件办理。且不论你收到的结果是对是错，都不得擅自封存，而是要提交给我大理寺做进一步的审核！侯大人你如此违令，是白做了几十年的老刑官，还是没把狄大人给放在眼里？”郑杞生气地继续责问。
失踪案，通常都不会有结果。各地地方上一直就是在年底将统计名册上报给刑部。刑部再整合、记录人员名单，若无可疑，便再发给户部，这是为了方便国家人口记录。
而其余的案件，刑部会在审核完毕后，将已经明确完结的，赶在年关前，呈交大理寺核查。至于有疑虑的，由刑部亲自审理、或者发还给案发当地更高一层的府衙重新审理。
但是，自从狄大人升任相宰、掌管刑部和大理寺之后，关于失踪案的这条规定就给改了。要求一律在年底前交给大理寺做最终核查。
大理寺在核实后，再分类处理。失踪案的人员名册也将由他们交给户部。
但是，这个侯荣侯大人，居然完全没把新规旧矩当回事，不但不提交，反而将名册、及相关卷宗给封存了，这是什么道理？
要不是刑部有人悄悄告诉了郑杞，他就去把卷宗给翻了出来，这事儿是不是就会被无声无息地给遮掩过去？
侯荣这分明就是在渎职！
“郑大人，你还讲不讲道理？！”
侯荣听到郑杞把违背狄相爷命令的大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顿时气得一蹦三尺高，怒不可遏。
“刑部确定失踪的人员名册，才会呈报给你们大理寺审核。可那些人已经被我们刑部的人协同地方查明，并没有失踪！没有失踪！你让我报，报什么？啊？”
“你说没有失踪，是吧？你说那些人去了矿山，是吧？证据呢？再说，他们去了哪里的矿山？矿山当地官员可有呈报人口增幅？这些你都核对了吗？你没有！
你就知道他们没有失踪、去了矿山！嗬！就这么一句，你就信了，就把卷宗封存了，你动脑了吗？你负责了吗？那是多少条人命，你知道吗？！！”
郑杞说着，也不怕侯荣跳脚，而是伸长着脖子，怼着对方的脸，一声声继续。
“失踪了四千多人口，六成是青壮劳力、三成是芳华女子、一成是稚龄幼童！就算幼童是走失或被拐卖，可那些女子呢？矿山要那么多鲜嫩的女子做什么？你查了吗？啊？！”
郑杞今日绝非故意发难，他是觉得数目太大，而那些人的下落却没有后续明确的查证，这事儿明摆着就不对。
同时他也去户部核实过，各地的矿山在今年内新招揽的人手，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变动。
可还没等他去找侯荣，侯荣就听说他在调查这件事，一大早地大家伙儿刚上衙，侯荣就冲来大理寺和他吵架了。
不过……俩人吵到现在，也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狄胖胖、狄大人、狄相爷端着他那“装满智慧”的大肚子，刚刚出了宫踏进大理寺的办事区域，就见到了那两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斗鸡。
此时，他笑眯眯地上前。
围观的众人一见狄大人来了，赶紧让开作揖行礼。
狄大人也笑着拱手一一点头回应。
郑杞和侯荣也不吵了，互相瞪视了一眼，上前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