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封
倒不知下午卫侧妃同郡王说了些什么。
今日用了晚膳，郡王竟同郡王妃向正院走去。
两人携手相伴，竟也有几分年轻时的意味。
床榻上，浔阳郡王搂着郡王妃孟氏，道：“知道你喜欢兰花。我特地叫人寻来的墨兰，香气浓郁，正是刚好。”
孟氏笑着应了：“多谢郡王，妾身很喜欢。”
“筠娘替我操持家事，教养儿女。辛苦你了。”筠娘正是郡王妃孟氏的小字。
“是郡王辛苦了。这上下府邸全靠郡王撑着。妾身心里只挂念着谌哥儿和婠婠。”
郡王叹了口气，他这儿子确是优秀，只那一身的傲气骨劲儿像极了他父亲先秦王，不乐意平平淡淡接受荫封，偏要从头闯荡。
他心中一动，拥紧了郡王妃，说道：“谌哥儿福气大，必不会有事。大哥说边疆那边新调入的主帅与他有旧，会看顾着谌哥儿的。等再过几年，我们便勒令他回来，为他选一贤妻，成了家，心思总会留在浔阳的。”
“玉瑱那人有才有德，定不会欺负我们婠婠。就是老傅和傅夫人，你还不知道他们性子吗，最是和善不过了。”
“儿女定都会平安的，我们也会相安白头的，筠娘。”
郡王妃听了这推心置腹的话，不由心中有些欢喜。
郡王说了些其他的话，这才转入正题：“榕姐儿也要出嫁了，明年寻的好日子。她虽嫁得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她的福分。只是那高门大院的，免不了受人欺凌。”
“虽说榕姐儿是庶出，但脾性也是好的。你是她的母亲，若她以后有了好前程，自会孝顺你的。”
“大哥大嫂在京中，因着父亲的从龙之功，向来是受皇上看重的。你修书一封，叫婠婠带去秦王府，求大嫂进宫也为榕姐儿求道懿旨吧。”
“县主是不敢想的了，郡王府的女儿，封个县君乡君的也好。若是能叫宫里娘娘也赐下嫁妆，便更好了。”
孟氏的满心欢喜一时僵住了。
屋里还放了上好的银丝碳，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复以灰糁其隙处，上用铜丝罩爇之，足支一昼夜。入此室处，温暖如春。
孟氏的鼻尖还能闻见墨兰淡淡的幽香。
但她似乎置身地下十八层寒冰地狱，莫说手心，就连心脏也瞬间冷却下来。
是谁躲懒没给屋里添上炭火？不知道秋冬风寒吗？
屋里有架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
那日，孟氏还是待嫁闺阁女子，家中还算开放，允了她偷偷躲在这屏风后看她的未来夫君。
父母高坐堂前，一翩翩公子坐在下首，温文尔雅，仪表不凡。
她兄长横眉冷对，以刁钻刻薄的问题考究他，他也对答如流。
当时似乎还问了一个问题，是什么呢？约莫是兄长问：“不知公子日后可还会待我妹妹如初？”是了，那时他只是秦王府的次子，没有秦王的从龙之功，哪会又特地封了郡王的爵位呢？自己嫁给他，原也没想着当什么郡王妃。
他温润的笑着，答言：“在下定不会负了孟家妹妹。”
这是哪年哪月？是二十年前，永璋二十九年！是九月十五！是郏郡天南县孟府！
怎么就已过去二十年，怎么夫妻之间已冷淡至此？
郡王除初一十五必来正院，其余日子不过七八天，也只是和衣而眠。
卫侧妃那院里倒时常夜里叫水。如今与自己难得亲近，竟是为了那卫氏所出的女儿吗？叫了婠婠去找秦王妃，秦王妃便觉得是婠婠所求，十有八九会同意。竟是为了庶女算计到自家嫡女头上了？
孟氏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强忍了心中酸涩，回道：“既是郡王所求，郡王便写了信叫婠婠带去吧。”
我意兴阑珊的躺在闺阁的床榻上，原是令人欢欣的事。想到今日祖母对母亲说的那番话，不由为母亲觉着难过。
傅玉瑱见我皱着眉头，轻声问我：“怎么了，回来不开心吗？”说着，修长的手指伸到我脸上，抚平我的柳眉。
“只是今日见卫氏有些不喜罢了。”我叹了口气道。而且对父亲也是有些怨气的。虽说自小受的教育是父母在上，父母为天。可她和她兄长到底和娘亲更亲近些。
从小到大，不知看过多少父亲偏宠卫氏的场面。但凡自己得了些什么珍稀玩意儿，祁徽榕看见了，定是要同她娘说的，而后卫侧妃便哭哭啼啼的哭诉父亲不喜欢她的庶女榕姐儿，那些钗子步摇绸缎，除了家里的县主有，榕姐儿都未曾看见过。
我欣慰的是，父亲虽宠卫氏。但他心里还是重嫡出的。若是太过贵重的，卫氏想闹想要，父亲却是不肯给的。父亲自己便是嫡出，自然重发妻，重嫡出，因而不会让人越了我去。
傅玉瑱也是知道这浔阳郡王府里的事情，郡王尊重发妻，却宠爱妾妃。不知如今，是否又变本加厉了。
“有祖母看护着，且纵是卫侧妃再得宠。岳父不会宠妾灭妻，也不敢的。”涉及郡王，他也不好说得浅显。
我笑着点头：“娘知道的。只是她心里过不去罢了。”
“我的后院不会再添旁人。”他嘴笨，也不晓得如何安慰我。
我看着他满眼的心疼，顺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