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思
外头丫鬟又一掀帘，道：“郑侧妃求见。”
提起郑侧妃，王妃便笑道：“快叫她进来。”
郑侧妃性格最是爽朗，与人相处也觉真诚些。她家世不低，虽生了两个儿子，也没有旁的想法，最是尊重主母。
便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进来，她一来行完礼就笑着道：“今日来晚了，妾真是该打。听闻世子爷派人来，到底是错过了。”
郡王妃也笑着说：“不妨事，许是你那两个皮猴又淘气了罢。”
郑侧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道：“还是您养着的世子爷和县主好。倒不如妾明日将两个哥儿送来，您帮忙教教。”
这话郑侧妃倒是说的真诚，郡王妃知晓她这个性子，便是她膝下那两个孩子都抱养在自己身旁，她也不会有二话。
郡王妃却是拒了：“哥儿还小，慢慢教便是了。况且哥儿们只是性格活泼些罢了，没什么不好。”她自己与儿女分隔都觉难受，以己之心，哪会让别人也承受这份痛苦。
郑侧妃同我闲聊几句，说道：“县主回来，不若多待些时日吧。小六和小八都想着县主姐姐呢。”
我边说着边看向郡王妃和王妃，说道：“幸得婆母体贴，准允我多待些日子再回京。我也许久没见几个弟弟了，倒是想念得很。”
两人笑着点点头：“这倒是好。”
卫侧妃在一旁笑道：“这可真真是好，日后我家榕姐儿嫁入京城，若能如县主一般便好了。”
卫侧妃接着便道：“县主出嫁那日，十里红妆，开头的第一台嫁妆到了码头，最后一台还没出府门呢，好大的热闹。”
这话说得夸张，但我的嫁妆确是不少。
卫侧妃娇俏的脸上都是笑容，道：“妾还记得，打头的那件是皇后娘娘赐下的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何等的风光。若是榕姐儿也有这样一件，多大的面儿，到了夫家也没人敢欺负她。”
郑侧妃可算是明了这位打的什么主意呢，她笑容收敛了，喝着丫鬟刚呈上来的茶，没说话。
我倒没什么表情，只看着祁徽榕一脸的骄傲，似乎她自觉嫁入侯府，便凌驾我许多
郡王妃脸色未变，说道：“那簪子呀，的确是好。我都没那么大的体面寻得皇后娘娘下旨。也就是嫂嫂心疼婠婠，亲自入宫去求了。”
郑侧妃也接着道：“那是秦王妃没有女儿，将婠婠视作亲生。卫姐姐也别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这桩婚事是杨家来下聘的。榕姐儿可是郡王府的女儿，若是杨家欺负了她，自有郡王妃与王妃帮她做主。再不济，秦王妃与她同在京中，焉会不管？”
卫侧妃听了，面色不好，只道：“妹妹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王妃说道：“若是你真觉着这桩婚事不好，不若退了另寻佳婿。”
老王妃在府里威严素来甚高，出了名的说一不二。祁徽榕还真怕这桩婚事被退掉，连忙向自己母妃使了使眼神。
卫侧妃强笑着：“那倒是不必，妾身多谢王妃。”
我见王妃冷沉着脸，开口道：“祖母坐了一早上，疲劳了吧。”
郑侧妃听了，起身告辞。卫侧妃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多说，连忙带着女儿离开。
卫侧妃家世不高，只因得了郡王的宠爱，这才封了侧妃。郡王妃瞧不上她，倒不是为了这个。
我也颇不喜这人，此人乃汲汲为营之辈，连养在膝下的女儿，都心思重得很。娘原想将祁徽榕同我一般教养，一家主母竟是被拒了。
卫侧妃虽得恩宠，却只生了一个女儿，向来都是视作眼珠子疼的。自然是不乐意，若是郡王妃将女儿抱了去那可怎么得了？
后来卫侧妃见我封了县主，而其余的妹妹们莫说县主了，就连个县君的名分都没有。她便又急了，重提了让郡王妃抱养祁徽榕，但也要郡王妃将祁徽榕记在她名下，以后就视作嫡女。
郡王妃再是温柔明理，也是不肯干的。先前想掰一掰庶女的性子，被卫侧妃撒泼打滚的拒了，如今长大了她性子都定差不离了，又要自己教养她，想得嫡女的利处。纵卫侧妃求了郡王，也不会悖了发妻的意思。
“到底是个知县生的。”王妃说着。这是觉着卫侧妃目光短浅。
王妃有些心疼的拍了拍郡王妃的手：“此番她少不得又要去找二郎为她做主。又要闹得想让她女儿封个县君乡君的做做。委屈你了。”郡王妃温柔贤淑，秦王妃大方得体，这两个儿媳她都是满意的。
王妃一直待在浔阳，与这个二儿媳朝夕相处，也知道她的不易。这卫氏不过是邻县知县之女，外祖是云州知府。偏就得了自家儿子的宠爱，生了一个女儿就为她请封了侧妃。虽说自己儿子不至于到宠妾灭妻的地步，到底因着卫侧妃此人，伤了他们夫妻间多少情分。
郡王妃微微摇头：“儿媳知晓，儿媳不委屈，若是她来闹，便叫老爷为她请封吧。”她神色有些疲累。恨吗？怨吗？恨谁？怨谁？又有何用？她虽出身高门，嫁入皇家便是高嫁。纵浔阳郡王宠妾灭妻那又如何？她还能学着民间夫妻和离？
况且，郡王妃生了两个孩子后，对浔阳郡王的心思也就淡了。他好美色，自己就多给他纳几房貌美的良妾，纵是再喜欢卫氏，也不会碍了自己的正室地位。
我看着娘亲那张姣好的容颜上都布了些许皱纹，再回想卫氏那般艳丽，光彩照人。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间又是一次请安。卫侧妃带了祁徽榕，郑侧妃带了小六和小八。几位姨娘也带了孩子们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但在场的都是亲眷，便不拘这些。分了几桌一起吃席面。
傅玉瑱坐在我身旁，小六和小八两兄弟也紧挨着我坐。两人顾不上吃饭，颇感兴趣的张了大大的眼睛盯着傅玉瑱瞧。
“爹爹说二姐夫是状元。原来状元与我们长得也没什么分别。”小八说道。
小六皱着小眉，颇严肃的说：“我日后就长二姐夫这样，也考个状元，教母亲高兴。”
他说的母亲自然是指郡王妃。郑侧妃向来教导他们，府里的主母郡王妃才是所有孩子的母亲，其余的只是妾妃。
大家听了，齐齐一笑。
我笑弯了眼睛朝傅玉瑱看去，见他同小六小八道：“日后就按着我长罢。”
小八点头：“六哥去考文状元，我去考武状元。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二姐姐了。”
我感动的亲了两个孩子的小脸，笑着看傅玉瑱，似乎在说“看吧，我还有弟弟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