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子姜弈
三天后，玉竹山千里之外，某处僻静小道。
一名白衣青年三步一蹦，五步一跳，嘴上还哼着小曲，似乎心情格外愉悦。
腰间别剑的红衣女子紧随其后，偶尔猛得踹出一脚，将脚下的雪白绒球踢飞数十米，撞到石壁上又反弹回来。
两人正是从乾国镇法司眼皮子地下溜走的林淼，夏寒。
只不过如今的前者在容貌上已经大变模样，不仅身材高大起来，脸庞也变得更加棱角分明，增添了几分成熟。
尤其是那双木讷眸子，此刻竟变得熠熠生辉，更是偶尔会闪过一道妖异的蓝芒。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想当初为了接近林玄通，他不惜“削骨毁容”，吃下好大苦头，才堪堪恢复到“少年时”。
林淼赶紧将奄奄一息的肥猫腴白抓到手中，指尖在降妖牌上轻轻一按，便将后者收入其中的特殊空间里。
“再这么踢下去这只傻猫可就真要被踢死了。”
夏寒语气凌厉道：“这孽畜本就死有余辜。”
要是有人真会因为腴白这憨态可掬的外形就把它当做是一头人畜无害的灵兽，那才是活该死上一千遍的傻子。
事实上，它们这一族在群妖汇聚的妖墟都算的上凶名远扬，数百年间不知攻伐屠戮了多少座人族军镇，让人胆寒恐惧。
人妖两族向来争端频发，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当初北部妖墟突袭正阳关，屠杀了数十万民众，夏寒的父母亲人也不幸丧命在那场战争中，所以她才会如此仇视腴白，恨不得将其当场格杀。
青年耐心解释道：“这只肥猫还有些价值，等抓住了林玄通，再任由你处置。”
夏寒眼神凝重，“难道镇法司也查不出他的底细？”
按理来说，一旦押进乾国镇法司，以他们的手段，就算那个林玄通再如何老谋深算，也应该能查出不少东西。
而一旦确定了林玄通与那魔陀真的有关，恐怕前者想要活着走出镇法司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淼摇了摇头，“我并非怀疑他们的能耐，乾国镇法司号称‘阴阳问断，法纲森严’，百年间为三代乾君鹰视百官，监察天下，手段层出不穷，是出了名的暴虐残酷…还有管用，只要我那师尊进到里面，不脱层皮是没机会出来的 。”
夏寒疑惑道：“那主人还在担心什么？”
不待青年开口，夏寒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
“您是觉得刑罡三人也留不住他？”
但仔细想来，夏寒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她是亲自与林玄通交过手的，虽说对方手段繁杂，各种术法层出不穷，但真实战力绝对不强。
反观那镇法司的火判刑罡以及姜家那位大人物，都是在渡幽境中以战力彪悍成名的狠人，三人联手之下，林玄通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青年突然回头瞥了眼竹林方向，遗憾道：“我这位师尊外号断尾棋狐，意思是绝境之处尤可断尾逢生，又岂是如此简单就能被抓住的？我本以为镇法司里的那两位至少会有一人亲自前来，再加上破除了那座护山大阵，可以保证万无一失，没想到姜李两家联袂之下，镇法司仍是只来了一位火判刑罡，可惜了。”
出于长久以来的信任，夏寒也相信了对方的判断，不禁愠怒道：“主人殚精竭虑，更是不惜以身涉险，他乾国就是这样的态度？”
青年倒是看得开，安慰道：“仅凭几封真假不明的信和一些含糊不清的证据，他们能派人去一探究竟，就已经是给足了姜李两家的面子了，毕竟我那师尊可不是一般人，对一位广结良缘，德誉载身的高人逸士出手，即便是镇法司也要权衡再三，一个不小心就得惹出一摊子的麻烦。”
夏寒虽也能看清其中利害关系，但心中情绪依旧难抑。
“三郡之地百万生灵苦于血毒之患已有一年，难道那些人就不是他乾君的子民？”
林风吹动发梢轻扬，悠悠白云千载如此。
她忽又想起了那日所见之景，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十里长街不见烟火，耳闻之处尽是哀嚎。
她与他惊鸿过境，却只能“见死不救”。
血毒愈演愈凶，连天上的云朵都漂成了死亡的红色。
最可悲的是禁内明明是一步一死尸，家家悬缟素的绝境！
禁外的人们却将那些血色云朵当做奇观，争相作画留像。
“该死的魔陀！杀他千遍也不足以泄我之恨！”
夏寒经历过人妖之战，可妖族肆意屠杀之下也未必有这魔头手段血腥凶残。
“有人来了。”
夏寒右手搭在赤红灵剑剑柄之上，眼神严肃的看向一旁树林。
这条路线是他们的人在暗中开辟出的，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有人恰巧经过。
青年随手拾起一片树叶，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事物，落到他眼中却有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
“别紧张，都是老熟人了。”
夏寒表情疑惑，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鸣——
赤红灵剑自主出鞘，一只庞大朱雀虚影浮在空中，周身烈焰环绕。
吼——
一头蓝白冰虎呼啸而来，喷吐雪雾，如晶利爪上充满肃杀之气。
暑雀明光，北陆冰魄。
两柄来头大到骇人的灵剑此刻相遇，针锋相对。
“冬炽!”
夏寒有些意外的看向来人，是一名气质冰冷绝尘的女子。
一袭冰蓝法袍的冬炽看也没看夏寒一眼，只是朝青年道：“奉家主之令，请姜弈少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