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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避雨

走进电梯,整个人如释重负。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出电梯的时候,雪艳正在门外等我。

“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张开臂膀,抱着雪艳,闭着眼睛不发一语,心里满是委屈。

她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嘿,你们俩在干嘛?!”许美佳跳过来拍着我的肩膀道。

我抬起头与雪艳分开,看着美佳那张朝气蓬勃的脸,笑笑:“累了,要抱抱!”说完跟美佳也来了个熊人抱。

整个人感觉轻松了许多。

“晚上去吃什么啊,几位!”在刷卡的地方,邱冰彬也过来了。

“晚上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我需要发泄,找人倒苦水。

“好啊,好啊。”几个人一同欢呼。

我们在一家名叫十里香的饭店落座,大家点了几样喜欢吃的小菜,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唠了起来。

“南烟,听他们说你去雪艳部门啦?会计部不是挺好的吗?”爽直的美佳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许美佳,你总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雪艳怕我为难。

有的时候觉得,人生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三五好友一起串串门,聊聊天,逛逛街或者吃吃饭都是一种欢喜无边的事情。

不等大伙儿发问,我自己先开口道:“我被换工作了,在自己不知情不乐意的情况下,从会计部调到Vip客房去了。今天已经上了一天班了。”

“啊?这是什么道理?客房部优秀的服务员多了去了,而且还有机器人管家、24小时的客房服务管家……”美佳的话像射机关枪似的。

“这是客人的要求。”雪艳打断美佳。

“这位客人你认识吗?”冰彬问。

“说不上来,见过两次面。”我道。

“那他是不是看上你了?”美佳发挥她灰姑娘一般的想象力。

“他是沈花溪追求的对象。”我知无不言。

美佳她们去过我家,见过沈花溪的照片,也了解她的不少事迹。

“哦……”冰彬恍然大悟的样子:“昨天我们总裁和总裁夫人跟一位年轻客人还有花溪小姐一起吃的晚餐,是我们组为他们服务的。”

“啊,那他长什么样?”美佳最喜欢的就是帅哥美女。

“许美佳,每天在前台多少达官显贵、政界名流、影视红星来去出入,看不累啊你?”雪艳挖苦她。

只听冰彬一脸的陶醉的语气道:“昨天跟沈小姐一起的那位先生超级帅,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高应该过一米八五吧,因为他比穿高跟鞋的沈小姐还要高出五六公分的样子。相貌清新俊逸,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美如冠玉、气宇轩昂……”美佳比冰彬还激动。

“开饭啦,开饭啦,两个花痴,真是无法形容!”雪艳直翻白眼。

我看着这对活宝,又好气又好笑。

七月份的A市是生机盎然的,也是酷热难耐的。

进饭店之前世界还是光与热的游乐场,吃完饭出来,天空却是阴云密布,大雨如注。原来老天爷也是个说晴就是雨的家伙,任性又胡为。

等到雨停,天已经尽黑了。大家就此道了别,各自回去。

喧哗的大街因为大雨肆虐过后散发着润泽之气,空气里透着一丝清爽。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回家,只是莫名有些伤感。在这个被黑夜掩埋的**都市里多少人在纸醉金迷中被遗忘,又有多少人在为明日的口粮而擦枪磨棒,更有多少人在落寂中思念着远方——远方,远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生我养我的人,让我想念的人!

回到家的时候都十点了。

第二天早上一开门,发现刘大贵宾站在门口。

“我来看看……”他说:“要不要一起……坐车?”

“不了,谢谢,现在七点半,我走路过去,来得及!”我礼貌性的拒绝。

他微笑了一下:“好,那我先走了。”

我哪里知道,他昨天根本就是一路跟着我回来的。

其实,做他的助理很轻松,几乎是无事可干!

我像模像样的以迎宾的姿势站立在大门边上。无聊的数着天花板上的装饰灯具。

“你可以像昨天一样,随意就好。”他坐在客厅沙发上:“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过来我们聊聊。”

我向着他的方向挪了挪脚。

“沈小姐哪里人?”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吗?我心里暗想,然后道:“沈花溪是哪里的我就是哪里的。”

“哦。”他顿了顿:“那沈小姐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即使是人口谱查也不会问这一项吧?”

“有还是没有?”

“好吧,没有。”满意了吧。

他脸上出现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那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母?——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因为他们都已经不在世了。而且昨天——是我父亲的忌日。”说完这些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开始打转,深吸一口气,想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陌生人面前失控,我的工作也不允许我在客人面前失态。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总是挑战别人的耐性?

我有些情难自禁,眼泪终还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快步走进卫生间,抓起一把纸巾擦眼泪、擤鼻涕、擤鼻涕、擦眼泪。良久,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的愁眉苦脸挤出一个笑容。出来。

“对不起,刚才失态了。”我抬眼看了看他。

他的眼睛里写满关怀和无措。

“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了,谢谢。我还好。”

“那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用了,谢谢,我没事儿。”

这一次他不由分说,牵着我的手出了门,进了贵宾通道。

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让我坐进去,然后关好门,他进了驾驶室,系好安全带,车子驶了出去。

看着车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转入高驾后来折上高速路。走的是湖市方向。两个小时后,出了高速路口转到一个名叫方岭的小镇——这里可是我的故乡呢,我有些吃惊得望着他:“你来过这里?”

“没有。听花溪说过你们老家在浙江。我们先找一家饭店吃饭,然后去花店买两束花再去墓地。”他说完看了看我。

我点点头。

吃过饭后,我在一家叫五月芳菲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白菊花,一束白百合,他送我去了福岗山公墓。他把车停在山路口一个泥石平台上:“我跟你一起上去。”

福岗山的东面有一座道家庙观,山脚下一座汉白玉雕砌的四柱飞檐庙门,门廊上金碧辉煌“镇东宫”三个大字,有一排石阶沿坡而上,石阶中间的护栏里雕刻着九条瑞龙欲腾空飞去,台阶的尽头是威风凛凛的二郎神立在雕梁画栋的大雄宝殿之前,宝殿后面有三进三出玉皇殿、斗姆殿等建筑依山而驻;西面是一座巴洛克式基督教教堂,南面是一个宽敞的盆地,正是公墓的所在。公墓里松柏林立,寂寂无声。

公墓的入口有间小石屋,屋里一位精神抖擞的阿公摆放了许多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香表等物什。我买了两注清香和焚烧用的纸钱,和抱着花的刘延霁一起拾阶上来。

天气阴沉沉地,像我的心情一样:壅塞又沉闷。

我们先去了A区,在爷爷奶奶墓(合葬墓)前停下。

“奶奶她喜欢百合。”我对刘延霁道。

他递给我花,把另一束放在走廊过道里。我接过花放在墓前的花岗岩石板上,用山下阿公送的火柴引燃了纸钱,点上一束香,抽出三支给了刘延霁,自己留下三支,其它的放在纸钱堆里一起焚化。

我握着香,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抬起头忍住泪,道:“奶奶,我来看你来了。”说完,把香**嵌在水泥地面的铁炉里。

刘延霁站在我边上,焚香鞠躬,我帮他把香**香炉。

等地上的纸钱焚烧殆尽我们才徐徐向父母那边走去。

我们穿过C区,又上了几层台阶,才到得D区。

父母墓的旁边是二十年前父亲亲手种下的两株柏木,如许多年来,它们一直在寒来暑往里落落盘踞,冥冥孤高,相守相携,相持相望。

我蹲下身子,把菊花放在地上,双手合掌道:“爸、妈,我来看你们来了。”墓碑上的照片都有些发白了,不过照片里的人笑容却是依旧。

刘延霁在一旁双手合十作揖道:“叔叔阿姨,你们好。”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侧颜,心里默默道:“爸、妈你们别误会,他是我们酒店的客人,是花溪的男朋友,是他送我回来的。半年没回来看你们了,对不起。”

山峦四周安安静静的,我将纸钱香表点燃焚好,香烟冉冉,却是垂直而上,树叶儿纹丝不动,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一个人神思散乱地站立了一会儿,道:“爸,妈,今天天气热,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叩拜完毕,我们一起下了山。

车子发动上了公路。

我扭头望着眼前这人,只见他面若春花,鬓若刀裁,发丝凌而不乱,目若流光注视着前方,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目光的巡视,微微转头眼若流星闪耀,划过我的视线,温柔的说道:“我的脸上有灰烬么?”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谢谢你——这么热的天送我回来,还陪我来墓场。”

“不客气,是我太冒失,让你难过了。”他道:“要回家去看看吗?”

“不必了,家里没人。”我摇摇头。看他似有所问,便笑着道:“我有个哥哥,比我大十岁,他和嫂嫂经营着一家服装厂,吃住都在厂区办公楼上的宿舍里,偶尔才会回家去。”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密集又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要下大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再走。”他开口道。

我点点头:“好,听你的。”

我们出湖市没多久,天空就像是一位怒不可遏的骠骑大将军,挥动着千军万马击鞭锤镫攻城掠地而来。

雨水排山倒海地倾泻下来的时候,车子正转入一条碎石铺就的小径,小径的两旁挤挤挨挨的竹子被密密匝匝的雨水敲打得咚咚咚直响。

我们在一处青石筑就的明清式建筑前停下,二米多高的基石上有台阶顺势而下,台阶旁边已有人撑着伞过来开车门,刘延霁接过伞快步向我走过来,我与他一起上了石台基,还未进大门,一位年过半百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迎出来道:“少爷,您过来了,这么大的雨,淋坏了吧。”

“你们去准备几套干净的衣物,先带这位沈小姐去客房更衣。”刘延霁吩咐道。

然后我跟着一位被唤作吴妈的妇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门朝西的客房。房间里迎门有三张金丝楠皇宫椅和两张金丝楠茶几交错着摆在墙边,椅子后面的石壁上挂着一副李兰君的八尺横幅人物画《红楼梦》金陵十二钗,皇宫椅的对面是一张榫卯结构手工精雕细琢的大红酸枝拔步床,床边上立一张老式雕花酸枝木梳妆台,东边是一扇牡丹刺绣复古中式窗帘。

吴妈把衣物物什放在了椅子上:“这些衣裙物什都是大小姐以前命人置办的,都没穿过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她满脸堆笑的说完,转身出去关了房门。

我去浴室清洗完毕出来,找了个吹风筒把头发吹到七分干。

听到敲门声,上前打开来。

吴妈正端着一只银丝玛瑙盅进来道:“来,沈小姐,先喝口姜汤水驱驱寒。”

“谢谢,吴妈。”

“甭谢,我一个老妈子,别客气。”她笑嘻嘻的一口吴语方言:“沈小姐这头发,又黑又亮又长,真是好看。”

“谢谢。”我喝完汤,放下盅。

“沈小姐,您穿这件真丝旗袍真合身,真好看,就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一样。”她转转看看,停了会儿又道:“就是——新式改良款看起来时尚,却是不太实用——你看这山里蚊虫多,胳膊露在外面虫子咬得紧。”

我被她真诚的话语逗乐了:“吴妈,你真会开玩笑。”

“老婆子有口无心,沈小姐可别见怪!”

“不会,吴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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