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斗弟弟
方于期已经从房间到客厅来回转了十几圈，他看了一眼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周青云，心生烦躁。
只要他稍微靠近大门，周青云就会立马抬头盯着他，目光如炬，似乎只要他一有动作，周云青随时都能把他拿下。
方于期转了最后一圈，也发现今天根本出不了门，索性放弃了想法，气急败坏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到了中午，他都不出来吃饭。
周迪准时走出房间，踏着拖鞋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周青云神色有些不耐，为了防着方于期她连自己娱乐的时间都牺牲了，此时周迪却老神在在地喝着水，打算吃饭。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周青云坐下，急忙问道。
方于期是她亲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他的性格倔得跟头牛似的，不愿意的事绝食一个月都不会答应。
周迪舀了一勺蒸鸡蛋，放在白米饭上，平时这些她都是吃不到的，方于期绝食正好便宜了她。
“吃完饭就开始，下午表姑你就出去玩吧。”
周青云闻言这才脸色有所缓和，瞅见周迪吃得正香，她将桌上的红烧鱼收进厨房，对周迪说：“等会儿于期饿了，你帮他热一下，叫他把鱼吃了，他爱吃这个。”
说完，她连饭都没吃，匆忙拿了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关门时还不忘小点声，生怕被方于期听见。
周迪等了一会儿，米饭就着鸡蛋白菜吃了一半，嘴里有些无味。她慢悠悠站起身，走进厨房将红烧鱼拿了出来。
筷子精准迅速地落下，一块、两块又白又嫩的鱼肉，伴着米饭入了周迪的肚子里。
方于期整个人瘫在靠椅上，从早晨他就没吃饭，现在胃里空荡荡的，还隐隐有些作痛。
他捂着胃，没忍住视线往房门瞥，心里既焦急又纳闷，放在以前，周青云早就放软态度喊他吃饭了，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方于期如坐针毡，实在是饿的不行，咬了牙站起身开门出去。
结果沙发上早就没了周青云的身影，而他的好姐姐周迪正在慢慢地往嘴里扒饭，而饭里竟然还有他最喜欢的蒸鸡蛋和红烧鱼！
方于期咬着牙，憋出一句话：“我妈呢？”
周迪头也不回：“走了。”
方于期走近餐桌，看了一眼残缺不全的鱼，又憋出一句：“我的鱼呢？？”
周迪边吃边指了一下肚子：“在这里。”
方于期的肚子突然冒出响亮而又悠长的声音，他红着脸，看周迪迟疑地抬起头，对自己说：“要不……坐下来吃饭？这里还剩一点。”
方于期满脸黑线，他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周迪是这样的性格？平时和闷葫芦似的，板着个脸不作声，这两天却变了个人似的。
他沉默地转身进房间，拎起自己的书包准备出门。
“去哪？”周迪在背后问。
方于期下意识回道：“出去吃饭。”说完他就闭上了嘴，见鬼，和她说干什么？
周迪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眼看着方于期穿上鞋推开门，她也不着急。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答应给你补课？”
方于期脚步顿住。
他不好奇。
……才怪啊！
方于期回过身，将门带上，怀疑的眼神落在周迪身上：“为什么？我妈和你说了很多次吧，你不是都不愿意吗？”
周迪点头：“对，我是不愿意啊。”
方于期：“？”
“你成绩差，脾气差，爱骂人，不听话。”
怎么唱起rap了？
不对，她骂人？
方于期捏紧拳头，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你确实不是个能让我用心思给你补课的学生，但是我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方于期嗤笑一声，“谁和你一样？我可是有父母啊。”
话刚落音，连方于期自己都愣住了。空气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身体僵住，视线缓慢地移动到周迪身上。
周迪收敛了表情，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我……”方于期头皮发麻，手心被指甲戳得发痛，“我说错了话……”
“是，我是没父母。”周迪冷冷开口，“可是你有父母，有什么用。”
方于期愣住。那一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耻辱，内心的愧疚一扫而空，莫名产生的愤怒从胸腔里喷涌而出。他本应该指着周迪怒骂出声，可是奇怪，他没有，他甚至动不了。
面容还稚嫩，身材却比同龄人高挑的男孩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他坑着头，脖子延至耳后都一片通红。
周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对一个孩子她何必过于较真。她冷静下来，说：“抱歉，是我口不择言。”
方于期转过身，背对着周迪，没说话。
周迪走近他，低声说：“我会答应，是因为我看不惯表姑他们对待你的方式。私心来讲，我不想要家里每天吵吵闹闹，会被打扰到。”
方于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学习。”
“作业我帮你写，补课时间不超过两小时，但是需要你一个月之内有进步，成交吗？”周迪靠在门口的柜子边，问道。
方于期转身，惊讶地看她：“作业……作业……”
“我帮你写。”
“作业都不让我自己写，我怎么有进步？”方于期没听过这种说法。
周迪眼里升起笑：“恩，你也知道啊。”
方于期更摸不着头脑了，方才的愤怒委屈全抛在脑后：“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迪说：“字面意思，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不会太辛苦。你要是答应了，你妈你爸高兴，也不会找你茬，你不吃亏。”
方于期眼神闪烁了一下：“那……好吧。”
“现在允许你出门，在你妈回来之前赶回来就行，这要求不过分吧。”
方于期还没缓过神：“不过分……”
“去吧。”周迪满意点头，“今晚开始补课，别忘了啊。”
直到站在楼下，方于期都还晕晕乎乎的，周迪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周迪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红烧鱼和鸡蛋被她吃的差不多了，这可能是这么久以来她在周青云家里吃得最舒心满意的一顿饭。
洗碗时，周迪回想着方才与方于期的对话。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方于期比同龄人成熟很多，而且并非像表面一样难以沟通。
只是周青云和方正自以为是的性格导致他们从来不会放低姿态和孩子耐心交谈。
方于期虽然才十四岁，但是心思很重，他不说话时总是一副沉重的模样，和人接触会不自觉竖起满身的刺，让人难以接近。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周迪也是，只不过上辈子方于期的善举让她觉得，这个孩子还有药可救，他并不是自己父母的复制品。
洗完碗，周迪站着消了会儿食，便走进房间里，翻看起今天昨天买的试卷。
——
窗外天色渐沉，又是一个黄昏时分。
周迪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捶了捶发酸的脖子，眼神落在窗外的绿色的植物上，两指缓慢地揉着太阳穴。
门后的房门被打开，方于期别扭的声音传进来：“喂，我回来了。”
周迪头也不回，淡淡地嗯了一声。
方于期半个身子卡在门外，对周迪冷淡的态度有些不满。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和朋友玩第一个赶回家，要不是周迪说的那番忽悠话，他才不会这么早回来呢！
周迪转过头，见他还别别扭扭地杵在门口，露出的半张脸都能看出他现在脸很臭。周迪哭笑不得：“怎么？还得让我夸你一句回来的真早吗？”
下一秒门被方于期砰得关上，周迪摇摇头，他这别扭的性格还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周青云揣着塞满了战利品的钱包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周迪坐在方于期书桌前，冷着脸盯着他写作业的模样。
她默默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虽然方于期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耐烦，但却不像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周青云关上门，砸了砸嘴，这丫头片子还真有点本事。
她想起方正那句话，这下不由赞同几分，周迪确实有利用的价值。
“喂，这得归你写吧。”方于期低声说，把手边的作业本推给她。
周迪也没说什么，接过他的作业本，随后抽出一张试卷放在他面前，说：“把这个写了。”
方于期皱眉：“你不是说不辛苦吗？怎么还要写试卷？”
周迪盯着作业本上的题目，手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闻言随口道：“嗯，就这一张。乖，写了吧。”
进入学习状态的周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方于期默默看着试卷，硬着头皮勾下第一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