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谈工作
几本试卷和辅导教材加起来将近一百，周迪递出钱之后隐隐感到肉痛。
周云青这次意外地大方，给了三百块钱。周迪收好剩下的两百多块，拿起伞钻进了书店隔壁的电信营业厅。
她办了最便宜的手机套餐，因为不上网，可以省去很多流量费用。十年前的这时候，套餐花样少，上网费用也贵得离谱。
办完套餐充完话费，手里没剩下多少钱。
她举着伞坐在公交车站台的长椅上，思索着还需不需要再找一个兼职，上大学前她至少要攒够足以支撑半年的生活费。
可是年纪不够大，大多数店里都不大爱招童工。害怕惹上麻烦不说，最主要是不能吃苦。
就在周迪思考着捡塑料瓶子和纸板卖钱的可能性，书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一首充满激情的好运来惊到了周迪，也吓到了身边在等公交的人。
周迪红着脸捂着书包慌忙走开，低头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毫无迟疑地按下去，这个破手机很少有人会打电话，没想到铃声这样惊人。
“喂？请问是周迪，周同学吗？”
陌生的女声响起，周迪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备注是“张辛”。
“啊，您好，我是周迪！”
“我是程一旭推给你的那个摄影师，张辛。我今天时间空出来了，你有时间和我见一面吗？我们好谈谈工作的事。”
周迪站在路边，脸上露出笑意：“当然可以，我今天有时间。”
“那好，我们就下午两点在清吧见面吧，你来过应该知道路。”
周迪应下之后，决定在书城待到下午直接过去。
“说好了？”
程一旭将一杯热水放在张辛面前，坐下问。
“恩，约了下午两点。”张辛捏着吸管，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杯身迅速缩了回来，“谋杀？热水就算了还放吸管？”
程一旭眼睛盯着手机，头也不抬道：“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在我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还想喝冰的我立马去给你端过来。”
张辛立马闭上嘴不吭声了，她将吸管拿出来，小口小口地抿水。无意间抬眼，眼神忽得一亮，她捞过身边的相机，对准程一旭。
“别动别动！就这个角度！”
程一旭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无奈地放松身体，任由她兴致满满地连拍好几张。
直到张辛低头翻看照片，他才不满开口：“我不是你的模特，别随便就拍。”
“哎呀，别小气，你长得好看不拍太浪费了。回头我送你几张精修。”张辛满意地看着照片，感叹道，“还是拍你最舒服了，不仅上相而且氛围感好强。”
程一旭：“之前几个学生呢？”
张辛放下相机，皱起眉重新端起水杯：“别提了。那几个女孩子漂亮是漂亮，就是太闹腾，要求想法多，很难和我打配合。”
“前段时间的灵感全都泡汤了，作品也拿不出手。”张辛挂着脸，而后担忧道，“希望这位周同学要好相处一点。”
程一旭露出笑：“你应该会喜欢。”
——————
周迪和张辛面对面，都挂着笑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奇怪又漂亮的人。这是周迪看见张辛之后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
张辛是美的，她是标准的鹅蛋脸，面部线条流畅，五官都漂亮得恰到好处。她顶着一张素颜脸，不算长的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被黑色的帽子固定着，身上的衣服也是宽松的黑色短袖，有一半扎进了阔腿牛仔裤里。
看起来是性格随意的人。
在周迪观察的同时，张辛也不动声色地扫了周迪一圈。摄影这行，各人有各人的审美，张辛喜欢用第一印象来判断自己的临时模特，她与大多数人不同，她很少会注重外表，反而更喜欢观察整个人的气质和举手投足给人的第一感觉。
周迪无疑是踩到她的审美上的，她偷偷看了一边招呼客人的程一旭一眼，暗暗感叹，还是程一旭了解她。
“你现在是高一对吗？”张辛将点好的咖啡推到她面前，问。
周迪点头：“下学期高二，不过辛姐放心，我能挤出时间，也不会耽误学业。”
张辛笑道：“我听小宴说了，你成绩很好，这个我不担心。”
周迪抿了一口咖啡，心中疑惑，谭宴找过张辛？
“首先我先坦白，我其实算不上专业的摄影师，顶多是对摄影感兴趣的业余爱好者，算是趁着还年轻追个梦。”张辛摘下帽子，喝了一口热水，继续说，“所以很抱歉，在我这里工作，辛苦少不了，但是工资不会特别可观。可能你跟着我跑一下午也没有两三百。”
看着张辛有些无奈的神色，周迪心想，没有两三百，也就是可能有一百。
这个价格对她来说也太可观了……
“还有就是，我希望如果你跟着我，可以按照我的想法来一起配合完成作品。不是说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灵感可以跟我提，但最终大方向还是由我来决定。”
“再就是工作时间。我目前给自己的目标是提高摄影技术和积攒一些优秀作品促进创作，所以大部分时间会在外面拍拍风景照和找灵感。再者考虑到你是学生，所以会选择周末或者其他你空闲的时间。”
“还有就是，在你考上大学之前，你在我这里的照片成品，我都不会公开公布，只会用来当作练习素材。你看，可以吗？”
周迪静静听着，张辛这一连串说下来，既真诚又无可挑剔。工作时间相对宽松自由，价格对她而言也很可观，甚至连肖像版权张辛都提前考虑到，周迪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些我都可以。”周迪笑着说，她向张辛伸出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张老师。”
张辛哑然失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别喊老师，我虚。叫我辛姐就行，以后可能会有些辛苦，你要做好准备。”
“好的。”
周迪签了张辛准备好的合同，还专门向程一旭道了谢。
程一旭在张辛身边坐下，说：“你既然是小宴的朋友，那就也是我们的朋友。说起来还是小辛占了便宜，你合她胃口，这就很不容易。”
张辛一改谈工作时候严肃认真的样子，笑嘻嘻道：“谭宴那小子还能交正经朋友，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生怕我不接这个活。”
“不过，小迪确实合我眼缘。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却意外感觉很成熟。”
真算起来，周迪和张辛还真差不多大，也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
“那我们下周周末见。”
周迪与张辛和程一旭告别时，已是黄昏时刻。夕阳艳丽璀璨，整个城市被笼罩在橙光之中。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望着朦胧的天色出神。
到目前为止，似乎一切都呈现出好的迹象。
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谭宴发来的：工作谈的怎么样？
周迪低笑，似乎从重生的开始就遇见了这样一个人，只因为看过她的人生，就忍不住朝她伸出双手吗？
谈得很顺利，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周迪起身伸了个懒腰，手中的手机又震了几下。
谭宴：别谢。
谭宴：想吃麦当劳的
谭宴：套餐
周迪回：给你买两份。
“哥，看什么呢？”谭情凑过去，却被谭宴一巴掌推开。
谭宴皱着眉看手机屏幕，周迪回的信息什么意思，哄小孩吗？
不过……两份也不错。
“哎呀，给我看看，你在笑什么啊！”谭情不满地嚷嚷，简直好奇死了。她哥一脸发了春的表情。
谭宴关了手机塞进口袋里，又伸手抵住谭情试图拱过来脑袋，他一本正经道：“滚去看书。”
谭情挥开他的手，冷哼着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余光瞥了一眼谭宴，他又低头看着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谭情心中警铃大作。
妈妈！谭宴真的在谈恋爱！！
——
“你说什么？！”方于期挂在胳膊上的书包还没放下，就被周青云的话震惊住。
“明晚你姐帮你补习，别乱跑。”周青云将他书包扯下来，说。
周迪笑着看他变幻莫测的脸色，没说话。
方于期回过神，脸色沉下来，他又一把拽过书包，丢了一句“我不要”，自顾自跑回房间里。
周青云脸色立马变了，正想骂出口，周迪适时开口：“表姑，没事。明天你看着他别出门就行，剩下的我来。”
周青云狐疑地看她一眼，却别无他法，只好应下来。
周迪看了一眼方于期紧闭的房门，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对付方于期，她有的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