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东的血
“怎么了？”白雪慌了起来，捉住李小仙的手，“你别吓我啊，好好的哭什么啊？”
李小仙赶紧一手堵住她的嘴，楚楚道：“你小声点，别吵醒他。我们……干坏事了，我……我……呜呜呜呜……”小声的哽咽代替了说话，语难成句。
白雪明白了，那手机里的QQ对话记录，定有什么隐秘。赶紧一把抓过手机，埋头细看。
小河东流与化茧成蝶。
上午九点多对话记录已被李小仙调阅出来。
白雪看到化茧成蝶因为五万块而不能留学的时候，心口一蹬，隐隐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终于，上午的对话记录，完整的展示了李东借钱的缘故，也在预示此刻的李东，已经深陷困境。
白雪不明白，李东为何这么傻？负债资助一个大学生。
最后，白雪知道答案了。
晚，九点五十分，最近的一段对话开始。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你上线了！我等你很久了，十万块钱我收到了，你干了什么啊！？那么快凑到钱，你没做傻事吧？
小河东流：不是十万块好吧。明明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块，还差两块十万，你自己想办法应付。
化茧成蝶：你别转移话题，你都倾家荡产了，哪里凑的钱？你千万别干傻事！
小河东流：切！俺东哥是什么水平？会干傻事吗？你那个小脑袋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安安心心去你的英联邦吧。
化茧成蝶：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凑到钱的？我记得你才去y市不久，有谁会借钱给你？
小河东流：你调查我啊？没必要吧？没偷没抢，这钱干净，配得上你这个牛叉学府的研究生、哦不对、是金娃娃用！
化茧成蝶：你一定要告诉我！要不然我退赃！不留学！
小河东流：嚯嚯，还退赃咧！东哥我好歹也入过党，会犯错误吗？实话告诉你，是俺老板器重我，预付的工资。
化茧成蝶：预付五万？……你骗我！
小河东流：为毛我说真话，没人信咧？举头三尺有神灵啊，我要骗你是小狗呀。
化茧成蝶：你好好说话，是不是真的？我不信会有哪个老板预付五万块工资的，我又不是小孩。
小河东流：咦？我怎么觉得劝你留学，跟逼良为娼一样，像在做一件没节操的事情？看来当**也挺烦恼，难。
化茧成蝶：我不说了，退钱。
小河东流：别，别！真是老板预付的工资，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证明一下？我跟你说，咱老板有钱，是个女的，人又漂亮，还很大方，知书达理对我特好。我一开口五万，她二话没说就给了，这不，中午还请我吃饭，这才没有跟你及时联系的。
看到这一段，白雪突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羞辱，堵在了心口。
化茧成蝶：你是说真的？
小河东流：我告诉你电话？
化茧成蝶：……
小河东流：(*^__^*)
化茧成蝶：你的老板为什么这么器重你？
小河东流：呃……可能……我很帅。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困难，我觉得……觉得……对不起你。
小河东流：困难个毛线。中午我还喝了两千六的红酒，那家伙，真难喝，倒是咱老板说“这酒还行。”
不由的，白雪百感交集，看着那诙谐的对话，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我出国后，也许不能常去地震陵祭拜你爸妈了。
小河东流：怎么好好的提起这事？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我不是想刺激你不愉快，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一直想问问你。要出国了，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小河东流：好吧，你问。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你爸妈在世的时候，你家有钱。你爸妈资助我上学，我心里是很感激的，但是我也有自私的想法。我想，很多有钱人都资助穷孩子，你爸妈是这一类人，可能不在乎钱，可能就想做一点善事图个名声。
小河东流：你这样说话，我虽然不爽，但是看在你坦白的态度，原谅你了。不过也对，很多有钱人是这样。
化茧成蝶：那你呢？你是傻子？还是做过很多坏事、想做善事弥补？地震后你一无所有，还想方设法资助我读大学，你是怎么想的？
小河东流：拜托你别侮辱我的人格好吧，我是党员耶。
化茧成蝶：你好好说话，我要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小河东流：哎，又要说心里话啊，很烦的。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算我求你……要不然我不会安心留学。
小河东流：算了吧，说这些没意思的。
化茧成蝶：你说吧，我求你了。
小河东流：呃……那好吧，看在你远渡重洋，说不定至死不见的份上，我说吧。
化茧成蝶：嗯，我听着。
小河东流：那年地震过后，我从部队跑回去想见父母，却发现所有人都碎了，乱埋在一堆分不清谁是谁，当时，我也碎了。
化茧成蝶：……
小河东流：他们就像他们建得那些楼房，碎成一地，化为尘沙，没有一句话，没有见一面，什么都没留下。
小河东流：我疯了。可后来，又好了。我就在想，别人的父母去后，总留下点什么吧，而我呢？呵呵，好像没有。
小河东流：其实我不是想要财物什么的，我就是想有件玩意纪念一下，所以我思来想去，只有从他们未竟的事业上面着手了。
小河东流：他们未竟之事是什么？起房子赚钱？我明显没这个能耐。但是继续资助你上学，我想，可以试试。所以就这样了。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你是好人。
小河东流：我不好。我恨过老天、我恨过世界、我恨过你、恨过我甚至恨过父母。你看，我很奇怪吧？
化茧成蝶：我可以理解……
小河东流：最好不能理解。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小河东流：呵呵，也不怎么难过，都是过去式了，对吧。
化茧成蝶：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告诉你，我刚才做了一个决定，留学后我要多打工赚钱，争取经常回国去找你。
小河东流：找我做毛？还钱啊？这事好。我喜欢。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块，再加上前两年的，给你算个便宜点的利息，给我一百万。
化茧成蝶：呵呵，行。
小河东流：呵呵，金娃娃倒也爽快。好了好了，安心留学去吧，我这会很累，想睡了。
化茧成蝶：再多聊会吧，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走了。
小河东流：不是有网络吗？多联系就是啦，好了，真很累，睡了，88。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
化茧成蝶：小东哥哥！
……
看了这些，白雪的心头一阵阵悸动，而李小仙强忍着哭泣，早已成了泪人儿。
白雪美目迷茫怔了一会，突然看见那土黄色手包在茶几上，急忙拿过，仔细翻寻，看看他是否真的一无所有。
土黄色手包被倒空了，一个小点的钱包滚落出来。
白雪又把小钱包翻开，里面只剩十几块钱，同时还有三张票据。
李小仙赶紧凑过来，两人一齐去看。
银行转账单：下午三点过五分，金额99998。00元。
餐厅结账单：下午四点二十，金额3800。00元。
最后一张票据，白雪捏在手里看清名目后，脸色突变，脑袋嗡一声变得空白。
赫然是卖血的账单！
时间是三点五十，金额是500。00元，为的是那瓶红酒，为的是凑钱买单。
顿时间，白雪浑身冰凉。
悲楚、愧疚、自责，像毒蛇一般咬在心口，百种悔痛骤不及防。
犹记得，当时他不要那瓶红酒，羞辱他，挖苦他。
犹记得，当时他离开餐厅，贬损他，陷害他，还要开了他。
又记得，笑话他蠢，不会刷卡，为了500元跑去银行，浪费时间。
更记得，“这两千六的酒还行，还剩下半瓶，还喝么？”恰像喝血，喝他的血。
“哇！……”
李小仙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