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人还是狗
我妈说这种话，我只觉得像是一把刀子捅进我的胸口，用力的搅动，不让我生不如死就不停。
“你就是周成生？”陆宸无视了我妈，看向周成生。
周成生也打量了陆宸一遍，估摸着是我妈的话被他听进去了，他高傲的点了点头没出声，一副连话都不屑和陆宸说的样子。
“和夏予希离婚。”这是陆宸和周成生说的第二句话。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周成生没什么表示，倒是我妈，一瞬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眼睛蓦地瞪大，一点也不像个病人，直接冲到陆宸面前就抬手要打他。
“妈！”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眼泪终于决堤。
我妈被我抓住了手，挣了几下没有挣扎开，转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像是压根没看到我哭了，顺手就用另外那只手一巴掌扫在我脸上。
她的力气一点也没因为我是她女儿就减弱一些，我的耳朵有好一会都是嗡嗡作响、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的。
她的嘴唇一开一合的，看表情又是在骂我，陆宸高她一个头，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直直的看着我，像是一切都和他无关。
我收回视线看向我妈，她精神头十足，一点也不像个病人，更不像之前看到我时候病入膏肓的模样。
我在见到陆宸之后堆砌起来的哀伤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我松开我妈的手，抬手捂住耳朵，只觉得整个人都沉入了无尽的深海，所有的压力从每个方向密密麻麻的向我涌来。
在我感觉最后一丝亮光都彻底消失的时候，手突然被一只厚实的大掌握住。
那只手像是带着魔力，我所有的感官瞬间都回来了，我妈的谩骂依旧在继续，我还听到路边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像是黑白的世界瞬间就有了颜色。
我顺着抓着我的大掌往上看，对上的是陆宸的脸。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我的心一瞬就遍地开花。
“不要脸！”我妈抬手猛地扯开陆宸的手，咬牙切齿的看着我，“夏予希，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真想回答她不要，可是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化为了叹息。
“妈，所以我刚才和你说最近予希总是夜不归宿，不是骗你吧？”周成生在旁边火上浇油。
这个男人，我就算没有爱过，也曾经下定过决心要死心塌地的和他过一辈子。
他把人带到家里来，还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说我在床上就像一条死鱼。
那些，我不在乎。
可是一个会把小三带到家里的男人，就永远没有再和他生活下去的必要，所以我提出了离婚。
一个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可是周成生，他就是个人渣！
“小成啊，你不要和她计较，她就是个贱骨头，看到这个小瘪三才会忘记了自己是谁，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教训她。”我妈的声音带着冷冽的寒意钻进我的耳朵里，不带一丝暖意。
我呆呆的看着我妈，她总是这样，就像是我的债主，对我予取予求。
“夏予希，你不知道自己嫁给小成是高攀吗？你还敢和这个软骨头不清不楚！”我妈抬手戳着我的脑门，一下一下，力道大的像是一根凿子。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没有办法大声和她对抗的人，只有我妈。
我有无数句想反驳的话，最终堵在嗓子眼，哽得我嗓子里全是血腥气，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是来离婚的。”说话的是陆宸，在说话的时候，他直接站在我身前，挡住了我妈的谩骂。
“哟哟哟，你以为你是谁啊？一辈子都是穷鬼的乡巴佬！”
隔着陆宸，我看不到我妈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一定满是不屑和讥诮，她这个样子，以前的陆宸早已经见过无数次。
以前他也是这样挡在我身前，可最终，是我选择了退出，让他所有的坚持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周成生。”陆宸的声音很冷静，“你要是个男人，就站出来自己处理你们离婚的事情，缩在后面像个孙子！”
“不准离婚！我不准！”我妈的声音再次传来，紧接着我看到她枯瘦如柴的手抓住了陆宸的胳膊，用力的往一边扯，把陆宸的衣服都扯得变形也没用，最后她只能绕过陆宸，眼神像是看到仇人似的怨毒的盯着我，“夏予希，你是死人吗？”
对，我在五年前就死了。这话在我心里倏忽间冒出来，然后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丽娟女士，请你安静几分钟。”陆宸的声音满是寒意，周遭的温度都像是因为他的话骤然降了好几度。
我妈那么不讲道理又强势的女人，居然在听到陆宸那么严肃的和她说话之后停顿了好几秒，她的嘴张着，但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看起来像条缺氧的鱼，怎么看怎么搞笑。
消停了几秒钟之后，她大约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向她一直看不起的穷鬼低头了，脸上的表情又瞬间鲜活起来，什么难听话都飚了出来，比骂我的那些更甚。
我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大约是爱钱胜过她的命，没有文化又压根不讲道理的那种。
“我给你五十万，和夏予希离婚。”在我妈的口沫横飞里，陆宸的声音很平静，醇厚的嗓音直接盖过了我妈喋喋不休的声音，也是因为这句话，我妈瞬间就闭嘴了。
“你说的是真的？”周成生嘴角咧了一下又强行的收回去，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像极了小丑。
“不行！我不同意！”我妈猛地窜过去夹在周成生和陆宸中间，“夏予希是我女儿，凭什么由你们两个人决定她要不要离婚！”
“你把她当做过你女儿？”周成生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伸手指着我妈笑的前俯后仰，“夏予希对于你来说，不是个随随便便就使唤的下人吗？对于你来说，她连条狗都不如！”
“小成你在说什么？”我妈眼珠子瞪的老大，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眼眶子里滚出来。
“你问问夏予希，哈哈哈……”周成生笑的脸都抽搐了。
我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都像是一把筛子，风从我的身上穿过来穿过去，凉的没有一处是暖和的。
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的我妈和我老公，在他们心里，我居然连一条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