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双管齐下，同时出击，直奔着那畜生的尾巴而去。随后，便走出了房屋，掐住了蛇身七寸处的那只手，改而化为两根手指。稍稍一用力，便一把捏住了蛇身的脊柱部位。
此时的窝头，可以通过两指上的神经末梢，清晰的感受到蛇的心跳。窝头不再与它玩耍，干脆两指一用力，直接结束掉了这条在他手中，不断挣扎的生命。随即，便拧下了蛇头，一把扔掉。连同这条畜生身体里的蛇胆等其他内脏，全都一并扔给了家里养的那条守山犬，“禄山”。
窝头把蛇皮一扒，洗剥好了蛇肉后，又跑去了厨房，割下了几块前天刚猎的山羚羊肉。剩下的就是淘米煮饭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到饭菜都做好了之后，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就着这近黑的傍晚昏色，窝头给爷爷在锅里夹了两块最好的肉，一块是蛇肉，一块是羊排。
祖孙两人都是比较闷的人，平日里，话虽然不多。相比其他人家，窝头的小时候，听到的更多的，还是爷爷对他严厉的喝骂声。
当然，这些喝骂声不是平白无故的，而是因为，每当窝头训练偷懒，或者失败的时候，对他的警醒。但时间长了，渐渐地，来自于爷爷的喝骂声也跟着少了，这也证明了窝头的训练成果，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何老头吃着嘴里面的蛇肉，吃的津津有味，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野味，又喝了一口自家用五步蛇酿的酒，好不乐乎。
吃完饭，何老头不自觉的抬起头，看着远处不知何时挂在天边的月亮，向窝头淡声问道：“窝头，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吗？”
“下手不够隐秘，也不够及时，被人抓了把柄。”窝头向爷爷说出了一个，在寻常人看来，听似邪门歪道的回答。
“知道了还会错，这叫罪加一等。”何老头的回应更是让人出乎意料。
“窝头，你给我记住。很多事情在发生的时候，都是昙花一现。没有犹豫的机会，更不会发生第二次。一旦被你的敌人抓住了把柄，那就等于给了对方一把可以杀掉自己的屠刀。没有任何的悬念，生死攸关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绝对会付出任何的代价，向你下去死手。所以，你能做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绝对不留给对方任何的报复幻想。即便是做了恶人，也要为了给自己解决掉接下来的麻烦，把恶事做绝。”
说着，何老头一口气，把自己的杯中酒喝尽，再次问道：“窝头，还记得我让你记住的话吗？坏人分为几等？”
放下酒杯的何老头，抬起了自己的眼皮。仰起头，望着炕边窗外的那枚月亮。原本那严厉非常的语气，也随之渐渐弱化了起来。
窝头这个孩子，从小吃了太多常人说不出来的苦。打小开始，窝头自己兴许不觉得苦。但这个一直觉得自己是始作俑者的怪老头，心里面却始终都在为此，心怀愧疚。
原因只有一个，只因为，这个姓何的怪老头，给不了窝头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童年该拥有的一切，包括父爱和母爱。
“三等坏人畏惧正义，二等坏人融入正义，一等坏人掌握正义。”窝头脱口而出，显然，这已经不是何老头第一次问他了。
“很好… …”
何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了一个大烟斗，一边吸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那浓浓的烟气，淡淡的重复道：“那些整天不务正业，做着些遭人唾弃，偷鸡摸狗不入流的人。他们有胆子杀人，有胆子越祸，更有胆子为非作歹，但只能算是三等的坏人。能够游走于灰色的边缘，靠其收入，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也只能配得上算是二等坏人。而这一等的坏人，便是那些，隐于人世，不为常人所知，但却始终藏于背后，掌控着万物秩序的人。二十多年了，我教你育你，训你练你。要你学会隐忍，不在外人面前藏下锋芒。记住，成大事者，不谋于众，这便是韬光养晦的道理。而你，今天却连续犯了三次错误。”
“第一个错误，你用了错误的手段，选择了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做了错误的事情。第二个错误，未做成事，先说其话。你扬言要报复对方，这就给了对方口实。第三个错误，是你打架的原因，微乎其微。狮子搏兔，是最无脑的选择。记住，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只有能够做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层度，才能坐上最高的位置。学会无情无义，才能掌握弱肉强食的真谛。在敌人的面前，过早地掀开自己最后的底牌，那到了最后，躺下来的那个人，绝不会是你的敌人，而是自己。”
何老头说的字字珠玑，窝头在旁也放下了碗筷，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听，在心里认真地记了下去。
但嘴上不忘补上一句：“可是，爷爷，是他们先笑话你的，我才… …”
“闭嘴，我刚才说的话，你忘了吗？”何老头愤怒的回道。
原来，窝头打架的原因，是因为村长家的孙子，笑话窝头没爹没娘，又说他爷爷的坏话。这也是何老头话中所指。
“狮子搏兔”，在他看来，即便是村长的孙子，在他看来也只是狮子面前，一只不上档次的小兔子，不值得自己以命相搏。
“没有人值得自己拼命。”这是何老头在说自己，他在告诉窝头，窝头重视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他。
但这爷孙俩，从小生活在一起。何老头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窝头长大，窝头对于爷爷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何老头的一句警告，而弱化。而这窝头，在他爷爷的教导下，本就是一个重情义的血气汉子，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你做错了事，那就要按我们何家定下来的规矩，接受惩罚。老规矩，吃饱了就去做一千个俯卧撑，不做完不准睡觉。”何老头面不改色的说道。
窝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而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应了一声后，就默默的走进了院子里。来到了早就挖好的坑，在里面点上了一根极粗的香，点着后，放在了自己肚子的位置，开始做起了俯卧撑，这才是何老头口中的俯卧撑。
这种惩罚，对窝头而言，已经再正常不过。至于其中的苦楚，常年以往的窝头，早就忘掉了那是一股什么样的滋味。
就像那已经习惯了喝中药的人，去张开大嘴，用着牙齿，不断的咀嚼着黄连，也未必就不能忍受。倒是那些生在蜜罐子里，长在钱串串中的人，吃不得一点这样的苦。这也是窝头，和他同龄的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而他身上这份，在极端的艰苦环境下，磨砺出来的磐石韧性，也正是何老头乐于见到的结果。
“等会做完了，把昨天宰的羊腿，给你村长大爷家送去，说两句好听的。记住，男人要学会挺胸昂头，也要学会扶肩弯腰。”
何老头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教给窝头的另外一个做人道理。在这个偏僻的山庄里，村长无疑是这里最具权威的人。在这里惹了村长，很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是为了化解恩怨，在这个村子里，一只上好的羊腿，除了钱以外，是最体面的礼物。更何况，是一只极为珍贵的羚羊腿。
窝头下手有点狠，他直接卸了村长孙子的一个膀子，那手法，一等一的分筋错骨，没个几天，别想好。就这，窝头手下还留了情呐，即便是他养好了，阴天下雨的，不落下点病根，都算好的了。更何况，这百家寨是个位于长白山脚下，常年冰雪的村庄，怎一个酸爽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