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1981年工人一个月工资最高也不过百八十块,自己一下午就挣了十一块,不算少了。
当然捉黄鳝有季节性,也不是每天都能有收获,看天气田地等等。
谭立将钱小心翼翼放入兜里,也不再吆喝,坐在石头上静等。
“喂,兄弟,生意挺好啊!”
谭立听到招呼,扭头往左一看,一个肥胖的青年守在几个篾竹篮筐前,和自己说话。
谭立不认识他,只是点点头,微笑道:“还行!”
心中却嘀咕,这个年代,能长成青年这个肥胖身材不容易啊!
肥胖青年掏出一包烟,凑过来递给谭立一支,并帮他点燃。
“兄弟,你看天色已经将要黑了,你这黄鳝一时也卖不掉,不如降价卖给我吧,回去如果死了太浪费!”
肥胖青年蹲在谭立对面,吸了一口烟,笑着说道。
谭立点燃烟吸了一口,扫了一眼胖子旁边蓝蓝框框等篾器,就道:“你给什么价?”
肥胖青年食指一竖,笑道:“我全要,给你一斤一块钱!”
谭立没有言语,只是笑了笑,指了指那些篾器问胖子:“你的也没有卖掉?”
胖子浑不在意的道:“我这些没关系,明天还可以继续卖,你的黄鳝明天就可能死了,到时就不值钱。”
谭立再次吸了口烟,盯视胖子看了片刻,看的对方有些不安,这才笑道:“我这里起码有三斤黄鳝,你一斤少两毛,三斤就少了六毛,我太吃亏了。”
“这样,你给我一个篮子和两块钱,这些黄鳝你拿走。”
胖子一听,脸色犹豫了一下,眼睛看着黄鳝一会,心中算计片刻,扔掉烟屁股道:“行,成交!”
走回自己摊位,将一只篾竹篮子递给谭立,然后一把抓起蛇皮袋:“我拿走了。”
谭立没有阻拦,拿起篮子问胖子:“你是镇上的吗?”
胖子摇摇头:“我是前头村的。”
谭立知道前头村紧靠镇子,两个地方相邻。
“行,明天见!”
谭立拿着篮子和胖子招呼一声后,就向街头走去。
胖子双眼眯缝看着谭立走远,不禁咧嘴一乐:“这次赚了,这些黄鳝最起码三斤多,篮子只能卖一块五,里外里赚了几分!”
谭立走入南头镇供销社,一番张望,发现大米一毛四一斤,香油八毛一斤,猪肉一块一斤……
最后买了十斤大米,又买了两斤香油、两斤猪肉和半斤煤油。
一起花费了五块五毛钱。
兜里还剩余七块五毛钱,一想,又花费一块六,买了八个蔬菜猪油包子。
将所有东西装入篮子里,这才边美美的啃着包子边向回走。
回到井边村,天色已经大黑了,家家户户都透出昏暗的灯光,此时村子还没通电,都是点煤油灯。
随着谭立推门进入自家,一粒犹如蚕豆般的火苗摇曳不定。
破旧的桌旁,苏青离正为小月缝补衣衫,而小军已经卷缩在拐角睡着了。
听到推门声,苏青离见是谭立,脸色仍旧木然,只是淡淡的道:“你吃了吗?中午还剩半截红薯在锅里。”
谭立摇摇头:“我吃了,你们晚上没有吃?”
苏青离摇摇头,小月一听说吃,肚子立即咕咕叫。
谭立不禁一阵心疼,将十斤大米放下,然后从篮子里拿出六个包子,剥开包裹的油纸,放在桌上。
“我买了六个包子,你们吃吧!”
一听谭立话语,再看桌上白生生的包子散发的香味,不但小月口水直流,就连苏青离也吞咽口水。
她们长期以红薯果腹,何曾吃过包子。
“吃吧,我才在镇上买的,应该还热和!”谭立柔声的说道。
苏青离却没有动,紧张的看着谭立:“你……哪里有钱买这些东西?”
谭立见苏青离表情凝重,不禁开玩笑的道:“把你卖了。”
“啊!”
苏青离正缝补的针头狠狠刺入食指,不禁惊呼一声,她没有顾得上疼痛,脸色巨变。
“我最近听人说,你屡次在赌场上说再输就卖……卖我,难道是真的?”
说着,苏青离双眼婆娑,吓得脸色苍白无比。
谭立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不该开这种玩笑,此时苏青离就好似风中煤油灯火,稍微一阵风就能吹灭。
连忙道:“和你开玩笑的,我下午捉了些黄鳝去镇上卖了。”
苏青离仍旧不相信,怀疑的看着谭立:“你会捉黄鳝?”
谭立倒了一壶水,大口喝着,今天累了一下午,刚才吃了两个包子,实在口渴。
喝饱后,这才道:“我跟阿忠学的,没想到挺有天赋,一下午捉了将近十来斤,卖了十几块钱。”
说着,掏出剩余的六块九毛钱,放在桌上。
苏青离眼睛都直了,自从嫁给谭立,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钱。
一时也不知道该相信谭立,还是不相信。
生活的重压已经将她几乎摧毁到麻木了,特别是刚才,她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自杀的念头。
即使谭立今天表现奇怪,且对自己很好,但她都没有深究的力气和想法。
“嫂子,我能吃包子吗?”
小月眼睛死死盯着香喷喷的包子,口水忍不住直流。
“吃罢,这些特点买给你们吃的!”谭立心疼的摸了一下小月头,勉强笑道。
“嗯”,小月再也顾不得许多,双手抓起一个包子就吞咽起来。
“慢点,小心呛!”谭立连忙为小月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小月撕咬包子同时,推醒睡着的小军:“弟弟,快起来,有包子吃。”
小军爬起来揉揉眼睛,毕竟才五岁,一见桌上包子,顿时两眼发亮,一手拿起一个,就开始撕咬。
油水顺着两个小孩的嘴角流下来,滴落在衣服上。
谭立见他们吃的香,都不忍提醒他们注意。
“青离,你也吃啊。”谭立拿起一个包子塞给苏青离,然后又扛起米袋,手拿篮子去厨房。
“我给你们熬粥喝。”
夜深了,小月和小军两个孩子吃饱喝足,第一次安然甜甜入睡,睡梦中仍发出“好吃”的呓语。
谭立为他们盖好被单,退回堂屋,吹灭煤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