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隔音不那么好，关着门，江小满都还能听到隔壁父女俩的笑声，尤其小念念，完全没有离开妈妈身边的不习惯，不知道和贺晋廷在玩什么，一直在笑。
贺望就沉默多了，才三岁，小小的男孩儿，安静懂事得像个小大人。
“妈妈。”他靠在江小满身边，小声问，“我和妹妹，平时很闹，闹得你很累吗？”
忐忑又胆怯的样子……
江小满心里一酸，抱住儿子，“怎么会？你和妹妹是妈妈的开心果，妈妈累的时候，看见你们反而就不累了。”
“真的吗？”贺望圆圆的脸上露出小小的笑容，像是放了心，又像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你？”江小满亲了亲儿子额头，心里酸得厉害，还是觉得对不住孩子，三岁的贺望可比她自己三岁的时候懂事多了，知道不闹妈妈，知道帮妈妈看妹妹，还知道保护妈妈。
如果可以，她宁可孩子不那么懂事……
“妈妈！”贺望扎进妈妈怀里，抱着妈妈，觉得开心得不得了。
“小望为什么不愿意跟爸爸过去呢？”她以为儿子是因为讨厌爸爸，如果仅仅是不喜欢，那就让贺晋廷自己来争取改变印象，但她不希望儿子恨爸爸，恨，是个太严重的词，她不想孩子在恨中成长。
贺望在他怀里小声道，“我想陪着妈妈，我们都过去了，妈妈一个人，坏人来了怎么办？妈妈害怕怎么办？”
江小满眼眶一湿，她的小望啊，是天使派来的孩子……
隔壁房间继续传来女儿的笑声，她有些头疼，小念念就是个人来疯，而且越夜越精神，几个月的时候就常常日夜颠倒，有人跟她玩，她能兴奋到不睡觉，瞧这架势，只怕今晚不用睡了……
只是，贺晋廷到底是什么意思？
留老家、做家务、带孩子，这些反常的举动到底想干什么？
复婚这种想法她想都没再想，这完全不可能！
“你以为你江小满有什么？除了漂亮还有什么？”
“现在连漂亮都没有了！黄脸婆一个！外面比你漂亮的一抓一大把！”
“没工作，一个代课老师而已！”
“你以为谁还会真心喜欢你？都是玩玩你而已！”
“也是我不嫌弃你，才不跟你离婚！”
“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总有一天我也不要你！”
这些将她踩到泥地里的话还历历在目，她绝不相信他还会跟她复婚，当然，她也不想！
只是，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莫非，是来争夺孩子抚养权的？
这个念头一起，她耳边顿时敲响了警钟。
不可能！绝不可能让他达成目的！
想到这里，她整个表情都变得坚硬起来。
怀中的贺望眼皮耷拉着，也要入睡的样子，她把儿子抱起来，放到床上，贺望一挨枕头就睡过去了，而她，则拿起了床头的法律书。
每晚，在把孩子哄睡以后，她都还要自学法律，她的目标，是参加法考。
贺晋廷当真跟女儿玩了大半夜。
小念念爱笑。
拿根毛巾遮住脸，再突然把脸露出来，这种极简单的游戏，都能把她逗得笑得停不下来，一玩能玩半小时，举高高什么的，也乐此不疲……
一直玩到她自己实在撑不住，接二连三打起了小呵欠，贺晋廷才再次问她，“念念，睡觉觉了好不好？”
小念念这才不闹着继续玩儿了，把嫩嫩的小脸儿凑过来，凑到他面前。
这是妈妈每晚都做的事，睡前亲亲小脸。
贺晋廷并不知道这个习惯，只顺势亲亲女儿小脸，小念念马上倒在他胸口，一秒入睡，连每晚睡前必喝的牛奶都没喝。
实在是太累了……
玩儿也是很累人的呀……
贺晋廷抱着软软的打着小呼的女儿，呼吸里全是女儿甜甜的奶香，几乎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回想前世那个披散着头发，用绝望而麻木的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世界的念念，他湿了眼眶。
他贺晋廷何德何能，竟然还能重新拥有这一切……
小贺念玩儿得太晚，第二天就赖床了。
江小满着急，她这还得去上班呢，早上正是最忙的时候，再不起，她就要迟到了。
贺望却吸吸鼻子，小狗似的到处闻，“妈妈，你煮什么了？好香！”
她煮什么？她什么都还没煮。儿子是要去幼儿园吃早饭的，等下给女儿蒸个鸡蛋就行了，但女儿还没起床！
“你去隔壁，把妹妹叫醒。”她指使儿子。
“哦……”贺望软软地答应着，刚要去，香味儿更近了，“妈妈，真的好香啊！”
“当然香了，看爸爸给煮什么了。”贺晋廷笑眯眯的，端着两碗馄饨，出现在门口。
他一大早起来现包的馄饨，昨晚剩的鸡汤做底汤，撒点儿虾皮、紫菜，搁上香菜，简直香飘整栋楼好不好！
好几家都在说，谁家煮什么东西这么香！
贺望看着白乎乎的胖馄饨和上面点缀的绿油油的香菜，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贺晋廷当然看见了儿子的反应，笑着把碗放桌上，“来，儿子！过来吃。”
贺望往妈妈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抓住妈妈衣角，小胖脸抬起来，看妈妈脸色。
江小满心里一酸，过早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格外心疼，她并不希望儿子长成处处看人脸色的样子。
她温柔地摸摸儿子的脸，“想吃就吃。”他是你爸！就算跟妈妈离婚了也是你爸！他爱你是应该的！
贺望紧靠着妈妈，舔了舔嘴唇，很有原则，“我只吃一口。”
贺晋廷笑，“好，就吃一口！”
而后招呼江小满，“你也吃点吧，做都做了，不吃浪费。”
“念念怎么办？还没醒吗？”再不起床，她就来不及了！
贺晋廷忙道，“正要给你说这个事呢，今天我想回乡下一趟，我把念念带去吧。”
江小满想了想，没反对。
不管贺晋廷现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怕他真要跟她抢孩子，她也不会因此狭隘到不让他见孩子或者不准他尽爸爸的义务。
婚姻失败了，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有权力享受来自父母双方的爱。
至于真的要争抚养权，那是她作为母亲该努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