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暴自弃，侮辱一般地说出那句话。
眼见人群越来越疯狂，商辰宇只感觉自己几乎是被放在火炉上烤。
他踉踉跄跄地想要往外挤，回过头却看见简言欢现在人群风暴的正中央，安静泰然，波澜不惊。
过了没几秒钟，又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他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以一种惋惜一般的语气说道：“在那个时候，金钱是你身上最没有吸引力的一部分。”
本来想给时轻轻出头，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怼了。
这才不是剧本的正确打开方式。
按照商辰宇的计划，她应该在自己逼问她的时候露出愤怒、不安、悲伤或者任何一种情绪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波澜不惊。
他甚至没能去想简言欢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被生生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全程，简言欢就好像完全不在乎他一般。
他今天失利被怼出去的过程被人用手机录了下来放在了网上，等到简言欢回到家照顾女儿星子的时候，已经发酵到标题后面跟了三个“热”字了。
白准检测到，特地把链接发给简言欢看。
“这是现实版离婚后，豪门弃妇拽上天的前奏吗？”
“听说姐姐已经离婚了，恭喜姐姐脱离苦海！”
“神人，连商辰宇都敢怼。”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她生生拆开商少和时轻轻这件事很过分吗？”
“是的，只有你觉得很过分，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傻冒。”
“但是，时轻轻真的好蛊哦，每次出现在电视上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毕竟是美少女嘛。”
“而且她和霸总的恋爱也很甜。”
“仔细一想的话，还是要感谢前妻主动退出，要不然我们就没有皇家狗粮嗑了。”
话题逐渐偏离，自然而然。
简言欢看到了几条关注时轻轻的不利言论，可再一次刷新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就好像是有人监控着网上所有有关时轻轻的言论一般。
其中回复众说纷纭，一派由此事联想到了那消耗人精力异常的996和007工作制，并认为简言欢是苦海回头的战友。
另一派则认为简言欢在装清纯或者给自己立人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被豪门休弃了心里产生了落差感。
接着，双方又因为“休弃”和“插足时轻轻的神仙爱情”之类的话题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有一个id为大喵治水的用户则一直在为简言欢说话，其战斗力之强，让人叹为观止。
而时轻轻的名字不断被提到，简言欢这才从论坛里得知，时轻轻参演偶像剧红了之后就激流勇退，并没有像那种夏日限定偶像一般疯狂地去参加综艺或者借代言，反而重新进入大学进修。
没有学籍，也就是说，只不过是简单的镀金。
课表驳杂，感觉什么都要参一脚。
“主人，个体‘时轻轻’和主人公共课重复率很高。你们很快就会遇到。\”
“我感到风险。”
白准平静说出结果，简言欢却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这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但却似乎是他第一次表达自己的主观意见。
但无论是时轻轻还是商辰宇，现在都不过是一粒沙子而已，只要他们不在自己的面前作妖，她就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他们的身上一丝一毫。
“我未来能达到什么程度？”
白准也没纠缠，随着简言欢的情绪而顺从地回答：“只要主人你不倦怠，就无所不能。”
“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辅助系统，但是和主人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是最强的黑科技。”
“啵啵啵——”刚刚满百天的简摘星在简言欢的怀里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胖胖的小手，眼睛是如同简言欢一般的纯净黑色，她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一般。
雇来的住家保姆在卧室门口探出头来：“宵夜已经做好了，您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儿呢？”
接着，她走进来，从简言欢的手里抱起简摘星：“星子今天特别乖，一整天都没有哭闹呢。”
“是因为知道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才这么乖吗？”简摘星吐着泡泡，最后干脆眼睛一闭，睡觉了。
孩子奶香奶香的气味还萦绕在她的指尖，所有的不愉快瞬间都被抛在脑后。白准在她的视野中，跃跃欲试地抱着双手，但到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来。
“很可爱吧。”她冷不丁地说，“我生的。”
“你想的话，可以摸一摸她。”白准扭过头来正面看着她，表情温和又谦逊：“主人，我想你知道我是没有实体的吧。”
“只有你才能看见我，我是完全属于你的。”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愤怒都没有，“没有你，我哪里都去不成。”
“你可以读取我的想法，也一定能够读取我的触觉吧，没关系，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的。”
他鬼使神差地同意了简言欢的说法。
独属于人类的触觉信号被他的数据中心处理的时候，他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大概就是所谓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变得祥和起来。
简言欢看着这一切。
他被困在了她的身边。
他说，他们在一起才会成为最强的黑科技。
这样的话语，是程序设定好的，还是白准自己想说出来的？
她衷心希望是后者。
简言欢想，白准无处不像一个真正的人，可却仍旧陷于她的桎梏之中。
他把自己从一个既定的悲伤结局中拯救出来。但她却把他困住了。
他那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百依百顺的样子。她又为何要窃喜着呢。
“白准。”
她叫道。
他回过头来。
“你想做为一个人活着吗？”这个问题让他愣怔了几秒，随后，他的脸上仍旧堆着公式化的笑容：“可是，主人，我成为人做什么呢？”
他笑起来恰到好处，温暖、顺从、毫无攻击性，明明是温顺的模样，却又多了几分少年独有的明朗和欢畅，那是他表演出来的表情，还是他本身就具有的气质。
可是，这样的笑容是他真正想要露出来的吗？简言欢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只能关了灯，说了句晚安。